謝不臣一雙眼看向了她,卻沒起身來。
不對勁。
她與謝不臣某種意義上來說都是一路人,本就巴不得送對方去見閻王,哪里會在乎什么禮義廉恥
該趁你病要你命的時候,絕不會手軟。
可她的意識這時候才恢復,卻還安然無恙
見愁的目光在他身后轉了一圈,便想到了什么,又重新調轉視線,打量著自己此刻身處的這一座佛塔。
于是先前被她忽略的某些細節,一下變得明顯了起來。
她與謝不臣之間,竟然立著一道薄薄的屏障。
整體是透明的,但因為頭頂有金光灑落,光線從屏障中經過時,會有輕微的扭曲,若不仔細看,的確難以察覺。
她伸出手來,只以靈力輕輕地一探,便知道這屏障堅不可摧,不是她一人之力能破去的。
“看來,我因此躲過一劫,你也因此撿回一條命”
見愁收回手來,看著對面盤坐在地的謝不臣,便笑了一聲。只是這笑聲中已沒有半點殺意,親切和善得像是老友見面。
若沒這屏障,在剛落入此地的時候,謝不臣必然已經趁她虛弱,要了她命;可有這屏障在,只能眼睜睜看著她一點點復原。
若沒這屏障,在她已經蘇醒的此時此刻,謝不臣的修為依舊不如她,她也能再嘗試去殺謝不臣;但有這屏障在,也只能干看著了。
分明前不久他們還殺得天昏地暗,如今落入這境地,卻能瞬間和顏悅色,說變臉比翻書還快,也莫過于此了。
謝不臣當然知道她話中的意思。
因為在初初落入此地之時,他的狀況要比見愁好上太多,完全還有取見愁性命的能力。可因為這一道屏障,大好的良機,憑空錯失
上天將一解心魔的機會放在了他面前,又無情地將其毀去。
那種感覺
實在是不很好受。
從前是見愁殺他不成,如今是他殺見愁不成。算起來,都是無止境的糾纏。
聽得她跟自己說話,謝不臣不用細細感受,都能聽出其中藏著的嘲諷之意,一時只重新結了個印訣,微閉雙目道“不能娶見愁道友性命,的確令人扼腕。可比起關鍵時刻錯失良機,讓謝某逃得一命,還是見愁道友更需要惋惜一些吧。”
“”
聞他此言,見愁眼角便跳了一下。
關鍵時刻錯失良機
誰說不是呢
若是她心性再堅一些,或者那個與自己一模一樣的女修晚出現片刻,對面的謝不臣只怕就已經是死人一個了。
不想起還好,一想起有這么一個存在,見愁只覺得心底里一片陰霾立刻就蓋了上來。
在被芥子打中之前,她是看到那女修是沖著芥子去的。
那么,他們現在是在芥子之中那芥子又在誰手中
外界的一切情況,他們都不知曉。
有那么一瞬間,見愁看著謝不臣,殺意已經重新涌起,幾乎就要抬劍向著他劈去可面前就是屏障,她到底還是忍住了。
燃燈劍一轉,她冷笑了一聲“看來謝道友是真的很不高興啊。”
誰不知道謝不臣素來情緒波動極少
旁人便知對他萬般咒罵,他亦能面不改色。如今卻因為自己一句譏諷,而沒忍住回了她一句,近乎于反唇相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