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侄修為已至返虛,如今也是十九洲屈指可數的幾位大能之一,老道的修為實也不比師侄高上多少,指教實不敢說。”
橫虛真人一副謙遜之態,只嘆了一口氣,又看了陸松一眼。
“只是今日之事,原本微不足道。陸閣主為人素來爽利,說話太直,是以言語偶有幾分考慮欠妥之處,想來并非真的要質疑師侄人品。畢竟自入門以來,見愁師侄所作為,天下有目共睹。”
還當他橫虛多沉得住氣呢
扶道山人頓時失望地收起了才啃了一半的雞腿,覺得索然無味起來,當然臉上也半點不掩飾地掛上了一點顯而易見的嘲諷。
在旁人看來,隱約是幸災樂禍味道。
見愁則是心下覺得諷刺,但也不揭穿橫虛此刻打斷她的真正目的所在,只順著他的話道“真人謬贊了。見愁一介小輩,在陸閣主口中,怕是有沒有資格自稱一句崖山門下都要存疑呢,不敢當,不敢當。”
哪里是不敢當
這分明是把嘲諷都開到了昆吾首座的臉上啊
圍觀之人里,南北中三域的人都有,不說正道修士來了不少,就是妖魔三道的都過來湊熱鬧了。
這時候,聽著兩人間這三兩句對話,只覺怎么品怎么一嘴味兒。
尤其是妖魔三道的。
從來腥風里來,血雨里去,從血戰到嘴仗,打過可不知多少。眼前這場景,正道修士看著可能沒什么感覺,可他們看著熟啊
潼關驛那會兒,妖魔三道的當家人跟大司馬沈腰坐下來談事兒,不就這名刀暗槍的架勢嗎
早覺得崖山昆吾兩門之間沒那么平靜。
沒想到,還真是
有眼睛的都能看出來,橫虛真人開口打斷見愁說話這時機實在是太微妙了,而見愁回應這一位地位超然的昆吾首座時,態度更是半點不慫。
有隱情
有好戲啊
場中的氣氛,著實已經微妙了起來。
就是最直的陸松也覺出不對來。
他性子是直,可不代表他蠢。就橫虛真人與見愁之間這隱隱緊繃的氣氛,他還是能感覺出來的,心里面頓時就沉了下來。
自己先前多番逼問傅朝生,要他們叫這一只大妖出來對質,言語也沒怎么客氣。
但見愁沒有什么反應。
昨日在爛柯樓里尚且能大打出手,可剛才只是站在那邊,握緊了劍沒說話,仿佛在思考,也在忍耐。
直到他嘴一瓢,口不擇言提及她“包藏禍心”,她才一下有了反應,且還來反問自己,由此有了此刻的局面。
前面都忍了,后面卻不能忍,這是為什么
疑惑忽然冒了出來。
陸松的目光在見愁身上轉了一圈,也悄無聲息地往旁邊謝不臣的身上晃了晃,面上便不大好看起來。
這種情況,只能有一種解釋。
而這種解釋,還是他先前萬萬沒能料想。
遲疑片刻,陸松有心要問個究竟“真人,此事”
“陸閣主,”橫虛真人也沒讓他把剩下的話說完,只笑了一笑,淡淡道,“而今正值議事前夕,讓你遭逢如此兇險之事,也實是我等所未料。還請陸閣主暫且放下對見愁師侄的偏見,著力將正事解決吧。閣主說,昨夜偷襲之大妖,乃是昨夜爛柯樓那一個”
“絕對不會有錯”
陸松其實不是要再質疑見愁人品,只是想問清楚所謂“仇怨的根由”。
但橫虛真人這一打斷一提問,他也不好繼續,只好跟著談正事。
只不過經過這么一遭,他口氣平和了許多“昨夜我本在屋內打坐,沒想外面一陣妖風刮過,一團妖影進來便扯下了我一條胳膊。此妖實力驚人,且兇悍非常,我勉力與其幾番交手,實在不敵,被打成重傷。它未傷我性命,卻以印符鎖我咽喉,言語不得,直至今晨我方費九牛二虎之力,解開些許。說話,便成了這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