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那才壓下的復雜又升了起來。
見愁嘆了一口氣,讓開一步“有事”
但傅朝生站在外面沒進來。
他身量還是很高的,晚霞下的影子也拉了長長的一條,疊進了門內,就從見愁的腳邊鋪了過去。
他抬眸注視著她“你不高興”
這話問得實在很沒頭沒尾。
見愁見他不進來,也沒強求,干脆自己走了出來,踱步站到檐下,抬眸看著天邊的晚霞,目光有些渺茫。
她只笑了一聲,道“不過是在想昨夜陸閣主遇襲的事情。”
傅朝生便有片刻的沉默,只站在門邊上,看著她為晚霞映著的背影。
即便他并沒有人的審美,也從來不覺得這代表著死亡與消逝的晚霞有什么好看,可這一刻,竟仿佛能感覺到人間孤島那些詩人們千百年來詠嘆的“黃昏”的美。
“故友覺得我做得不對”
“是你做的嗎”
見愁終于還是問了出來,遠沒有她當時思考的那么沉重,反而像是一個玩笑,透出幾許輕描淡寫的味道來。
她側轉了身看他。
傅朝生沒有半點的回避,也沒有半點的忐忑和異樣,只是想起了白日她在他們對質之時轉身離去時的場景。
然后,就像是當著眾人的面矢口否認時一般平靜鎮定。
他回答“是我。”
是你做的嗎
是我。
這一瞬間,見愁想笑一聲,心里面那種荒謬的感覺就生出來了“那為什么要否認”
“若不否認,故友會為此苦惱。”
該怎么處理后續,或者崖山又會如何尷尬。
傅朝生回答得沒有什么猶豫,甚至有一種格外清醒的感覺。
對他來說,這世界既沒有黑白,也沒有對錯。
若要他強行將自己的世界分成兩個部分,那么一個部分是見愁,另一個部分是見愁之外的其他。
他不會對見愁說一句假話,可旁的人他從不看在眼中。
人情世故他不是很懂,或許是他身為蜉蝣的天性,也可能是他從未想過要浪費時間去遷就弱者。
但這不代表他不懂利害關系。
在人間孤島當傅國師的那一段時間,他便已經學到了很多。
只是,今日的事情,卻讓他有些費解。
在他看來,見愁與其他,本來是應該分割開來,一者的變化不會影響到另一者。可今日她轉身離開時,他才發現“其他”這個部分,變得有些亂糟糟。
他能感覺到她的不高興,卻不知道原因。
在橫虛等人離開之后,鯤才提醒了他幾句。
他想了很久。
原本他覺得鯤說的不對,見愁不會因為他的作為而不高興,可詢問過后的結果,證明他的感覺不準,鯤說的是對的。
她因為他做了這件事不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