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很相似。
夜盡天明之時,有水的小石潭邊,空氣里帶著些微的潮濕,她轉過眼來,便看見他。
每一日的清晨,都是他的生辰。
傅朝生實在難以言說這一刻的感覺,在他本該短暫的生命里,他認識她實在是太久了。
這一刻竟做不到置之不理。
他看了她半晌,也看見了她唇邊淺淡而平和的笑意,到底還是走了過去,站到她身旁“是很相似。”
見愁沉默了片刻,才道“我所言的相似,與你以為的相似,或許不同。登天島上剛認識你時,我還只是一介尚未登上十九洲的凡俗之人,聽你一席話,心有所觸,雖然懵懂,卻也算由此初識光怪陸離之世界;昨夜你的一番話,又與我本來的立場與原則截然不同,讓我無法不再一次思考自己、思考此方天地。”
對傅朝生來說,她可能是一位機緣巧合下結識的一個人一生所能結識最久的朋友;對她來說,傅朝生的存在,卻近乎于一片無窮的全新世界。
“昨夜朝生道友走后,我想了許多。”
見愁不再稱他為“傅道友”,而是改稱一聲“朝生道友”,一時讓傅朝生怔住,轉頭來看她,她卻沒什么多余的反應。
“不知一夜過去,朝生道友還想不想一論是非與究竟”
“”
傅朝生其實并未想到今日一早回來的時候會看到見愁在這里等他,更不用說她忽然改換的稱呼,還有此刻平和的話語。
這一瞬,想起來的竟然是自己裝模作樣在人間孤島假裝國師的時候,所耳濡目染的一些凡人的習慣。
直呼一人的名,意味什么
他定定地看著她,忽然便笑了出來,眉眼間妖邪之氣滋長,但竟沒半點兇戾之意,篤定地道“故友不生我氣了。”
該說他很敏銳嗎
見愁看著他面上少見的笑意,一時竟有些無奈,道“凡正邪善惡,皆關乎我原則,并不是用生氣或者不生氣來衡量的。你我二人從非族類,你視弱肉強食為這天地間的至理,也無可厚非。可你視我為故友,我亦不愿失去朝生道友這個朋友。若你我之間不在相互矛盾處有所妥協,這朋友便是做得一時,也做不得一世。”
“故友想與我做一世的朋友”
傅朝生聽到這里,昨夜所有的不快都消散了個一干二凈,一雙眼有些明亮地看著她。
見愁忽然無言。
她這一位大妖朋友,關注的重點是不是有點不大對啊
“知己難尋,朝生道友以誠摯之心待見愁,見愁又非鐵石心腸,自當以誠相報,自然不愿將來有一日與道友反目成仇。只是道友所為之事,實在頗為過激,非見愁一時能接受。”
說的是陸松吧
先前鯤也這樣說過,說他即便再厭惡那陸松多嘴多舌,也不該做出趁夜傷人之事,這樣非但不能解決問題,還會陷見愁于尷尬的陷地。
他倒不在乎那陸松的死活,只是在意見愁。
所以事實上,他表面上依舊不認同鯤所說的每一句話,但心里面已經想過了很多,更何況她在他說出那一番正常人難以接受的話之后,還愿意在這里等他,坦然地與他交流呢
傅朝生抿了抿唇,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