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一年前,他根本不認識見愁,只是在新舊兩密的爭斗中,動用了窺看天機的能力,于是看到了這十九洲大地上無數的人、無數的未來。
未來是不定的,沒有窮盡的。
正如見愁先前所猜測,過去、現在與未來,并不是一條平直的、既定了方向的線,而是一棵枝繁葉茂的大樹,過去的一切無法改變,然而還未到來的未來都是大樹上延展出來的無盡枝椏。
永遠不知道下一刻將要發生什么,也無法去預料下一刻一定會發生的變故,甚至處于時間中的人都是變化的。
一個人,永遠無法度測未來的自己。
寂耶當然也無法從這無數的未來中度測見愁,他只是發現了她的獨特。
出身崖山,乃是崖山身份特殊的大師姐,卻又偏偏與中域巨擘昆吾首座的真傳弟子謝不臣存在著無法消解的仇怨,魂魄不全不說,在當時甚至以一個大活人的身份,墜入了尋常修士無法去到的極域。
機緣,實力,心性。
她無一不有
這樣的一個人,如何能不引起寂耶的興趣呢他甚至隱隱從她身上看見了某些志同道合之處,也看見了引她來處理某些事情的可能性。
所以,他產生了同這樣一個人交集的欲望,產生了要與這樣一個人做朋友的欲望,并且極力地推動這些年來的事情向自己想要的“未來”和“結果”去發展。
事在人為。
所有所謂的“未來”,也不過取決于身處其中的人的選擇與作為、取決于每一個“現在”而已。
想要與這樣一個獨特的人成為朋友。
想要將來有這樣一個朋友能幫助自己。
想要在自己的力量甚而是意識消失之前,完成自己想要完成的事情。
所以,八十一年前,他通過宗圖將預言告知了見愁;
所以,二十年前,他將一朵恰果蘇巴遞給了恰果蘇巴;
所以,今時今日,他撿起了這一束藍翠雀,出現在了這一片即將要吞噬他的天地間。
幽深而澄藍的眸底,忽然就浮現出了幾分淺淡的悵惘,寂耶望著見愁,慢慢地嘆息了一聲“過去的八十年間,我都覺得時間實在是太緩慢了,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無趣的煎熬,如今再見了見愁道友才發現,時間實在是太快了,若能慢一些,甚至完全停滯,該有多好”
這話聽著,無端熟悉。
見愁第一時間想起來的,只是昔年與傅朝生初遇時,他那一番堪稱驚世駭俗的言語。
然而此刻,從她心底升起的,只是一種突如其來的不大好的預感。
這種預感,讓她緊握著燃燈劍的手指都出現了片刻的僵硬,然后回過頭來,看向了寂耶。
但寂耶沒有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