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死困守,援兵卻遲遲未到。
上千修士啊,上千傲骨錚錚地身影啊,一道接著一道地倒下,神魂被那無盡的惡鬼撕扯,破碎泯滅,劍已漂浮在半空中,人的雙眼卻還空茫地望著極域那一片陰霾的天空
身體里,似乎還殘留著神魂隕滅時的意志。
張口喃喃,竟是令人潸然淚下的嘶啞呼喊“崖山”
劍,為殺戮而生。
持劍者,亦將身陷殺戮之中
見愁的神魂,完全浸潤在那一聲“崖山”的呼喚里,無法自拔,眨眼千形萬象閃過,這一切的一切都如幻影一般消無了,重現在她眼前的,是一座龐大的、血紅的劍宮。
巍峨的宮殿,處處由劍鑄就。
鋪平的地面是由劍堆積,佇立的墻壁是由劍拼湊,就連頭頂上高高的殿頂上,都倒垂著無數長短不一、形狀不容的劍
人在殿中,舉目四望,全都是劍
她下意識地為其威勢所震懾,無法控制地往前踏出了一步
“啪嗒。”
不過是輕微至極的一聲響,幾乎是在她腳步落地的同時,這龐大的宮殿中竟響起萬千劍吟之聲,同時有萬千道劍影出現、萬千道持劍戰斗的人影出現
萬千的人潮
萬千的劍潮
全數向著她迎面奔來,一下讓她陷入殺戮的死境之中,不得不在自己意識當中,用極快的速度還擊完全沒有半點分神的間隙騰挪翻轉,移劍星月,竟是在這一瞬間將己身的潛力催發到極致
意識的深處,已是天人交戰。
然而身體卻一無所知。
她空茫地睜大著雙眼,整個人毫無知覺地沉在那冰澗之下,月白衣襟上沾著的已經干涸的鮮血,向四周浸潤開去,伴隨著她眉心一線天劍脊上那一線閃爍的赤紅,竟透出一種血腥的冷艷。
曲正風站在上面凝望,回想起她方才那篤定至極的一句“不信”,到底是笑了一聲,只是讓人分辨不明個中的意味。
他沒有在此處看上多久。
僅僅是注視了有片刻,沒見著有什么別的異樣,便又如之前許多次一般,轉身從武庫中出去。
陰陽界戰重啟,十九洲攻入極域已是第十天。
只是戰況并不樂觀。
縱然是奇襲雪域,占得先機,可在極域作戰的難度依然甚高,加之十一甲子過去,不管是十九洲還是極域,雙方都不敢輕舉妄動,泰半時候都只是爆發小規模的戰斗,偶有兩次大場面,卻又都旗鼓相當,勝負難分。
“也真是怪了,敵不動,我不動,眼下好像就困死在這鬼門關前五十里地,竟是寸步再難推進。”
一位望江樓的長老站在深黑的戈壁前,向著萬里惡土的另一頭看去。
鬼門關高佇而猙獰的影子便在盡頭。
中間則是一片危險而荒蕪的空地,天時草長在貧瘠的石縫中,隨風搖擺。
遠天是深深淺淺的暗影,看著平靜極了。
可誰也不知道,在這看似安靜的暗影里,潛藏著多少危險。
謝不臣便站在那戈壁的上方,從高處俯視著此地的地形,一身蒼然的青袍隨著荒原上的烈風簌簌擺動,墨凝山水似的眉眼間,隱約著幾許巍峨凜然的冷峻,薄薄的唇邊卻是平靜的笑意。
運籌帷幄,決勝千里。
當下聽了那望江樓長老的抱怨,他半點慍色也沒有,只道“禪宗方至不久,崖山與星海的同道都還未至,寸步難進才是尋常,不必太過急切。”
不必太過急切
望江樓這一位長老當真是說不出什么話來了,只覺得昆吾這一位橫虛真人座下的真傳弟子、十九洲這近百年來僅次于崖山見愁的天之驕子,未免也太平靜,太站著說話不腰疼了。
“可這么拖著,總不是辦法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