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人在大夏之時便是皇帝手里的一把刀,官任廷尉,掌管詔獄,最擅研究各種刁鉆刑罰,好嚴刑峻法,多有犯人受不住其殘酷重刑死在獄中,屈打成招之下,哪兒能沒有半件冤案
為官固然清廉,可也是個酷吏。
早在當年京城,謝不臣對此人便極為不喜,如今也是一樣。
有見愁在,的確打不起來。
他收了劍,一身青袍如水墨暈染一般,透著幾許縹緲的清貴氣,仿佛還是昔日謝侯府的三公子。
“張大人生為酷吏,死當判官,倒是仕途亨通,平步青云。只是苦了人間孤島百姓,生時受你折磨,死后還要受你煎熬,當真可憐。”
“賊子亂黨,叛君之臣,死有余辜”
張湯豈能聽不出他話中含著的諷刺,只是半點不為所動。能被大夏公認為酷吏,當然有其原因,他也從不否認,更知道自己手底下冤殺了不少無辜之人。
但,那又如何
當年謝侯府抄家滅族,到底是因意圖謀反,還是功高震主,他一點也不關心。
能升官便好。
“皇帝要你死,你活不了。本官說你謀反,你就是反賊”
劍拔弩張,味兒已然重極。
見愁不得不再次打斷,站到了二人之間。
她情知今日之事的關鍵在張湯的身上,也正想借此機會與張湯一談,便開口道“張大人,過往的恩怨已拖了八十余年,再放一放解決也不遲。今日既機緣巧合在此處見著,倒也免得再往第十八層地獄碰頭。說來,大小鬼該已經將見愁的口信帶給大人了吧”
場中終于安靜了下來。
謝不臣不再言語。
曲正風打量著張湯。
陸香冷看得有些迷惑不解,也不明白這一位大判官張湯與謝不臣、見愁之間是有什么關系。
孔隱受傷,意識都已經混沌,不知發生了什么。
楚江王依舊被死死壓制在冰冷的地面上,竭力用眼角視線的余光看著相對而立的見愁與張湯,聽著他們方才的對話,心底已隱隱然冒出了幾分不妙的預感,嘴唇顫抖,臉色迅速灰敗下來
“”
張湯卻是真的不想同見愁說話,他抬眸看著見愁含笑的眉眼,竟是連謝不臣也不管了,轉身便往外面走。
“當本官沒來過。”
“張大人”
見愁看得眉頭一挑,變得似笑非笑起來。
“有句話叫賊船上了難下,您今日若踏出此門,明日一早你在八十年前為我大開方便之門、與我狼狽為奸的真相,就會擺到秦廣王的面前。是不是來過,您可要考慮清楚了。”
他就知道
敢只讓大頭鬼小頭鬼帶那么簡單的口信兒來,她必然是包藏了千百倍的禍心,必然有迫他就范的手段
他都能想到,見愁又怎可能想不到
眼瞧著就差那最后一步就能邁出門去,可萬般的念頭在張湯腦袋里面晃悠,這看似簡單的一步竟是無論如何也邁不出去了。
他收步,回身,看向見愁。
見愁十分坦蕩地回望著他,笑得純善極了“如何”
不如何,后悔罷了。
張湯覺得在當年就不應該幫見愁一把,原以為是個雖有手段卻心思純良之人,誰料也不是什么善茬兒。
她到底是拿住了他的把柄的。
不幫見愁,當年鼎爭出了那么大的事,秦廣王一旦得知真相,追究起來,絕不會有他好下場;幫了見愁,在極域多年的根基便算是毀于一旦,只能寄希望于站在她這邊,十九洲能贏了,一旦讓極域贏了,照舊沒他好下場。
當真是下不賊船了。
張湯沉默良久,終是不得不認了命“你想本官怎樣”
“張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