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邪大妖,總擁有遁天入地的本事,從黃泉的下游到八方城,本來應該就是那么一個閃念的事情。
然而事情的發展,卻有些出乎傅朝生的意料。
一念轉動,他從黃泉下游那一片深重的黑暗之中脫出,挪移的半道上,竟無法感應到八方城的存在,好似在這恢弘的極域七十二城里,從來沒有存在過這樣一座特殊的城池一般
迫不得已之下,他在虛空中現出了自己的身形,落腳處乃是極域第四道防線上酆都城。
根本還不等他有所反應,整座城池便好似意識到了他的到來
這一瞬間發生的異變,頓時超出了他對于極域的原本認知
“轟隆隆”
視線下方的一座又一座城池,竟都齊齊震動了起來,好似在它們下方有什么強大的力量在鼓動,推出,迫使這一座座城池都朝著高處升起
像是陡然拔高的山岳,峭壁
本就昏黃的天際之上,立刻覆蓋上一片又一片濃重的陰影,原本的極域,簡直變成了一座城池所構筑的原始叢林
原本的八方城則被這一片“叢林”衛護在最中心。
傅朝生的去路,當然被這突如其來的變化阻斷,他分明能用眼睛看見這一片城池的存在,可卻無法以妖識來感知,眉頭便皺了起來。
這樣巨大的變化,讓所有城池中的鬼修都震駭不已。
但畢竟還在防線內圍,暫時沒有傳遞出去。
十九洲修士這邊,已攻破了卯城防線,修整完畢,正準備集結修士之力向第三道防線上最重要的崇陽城進發,還對此刻發生在極域更內圍的變化一無所知。
謝不臣端坐于案前,簡陋的屋子里堆滿了各種書籍與玉簡,在這樣緊急的戰時,難免顯得有幾分雜亂。
指尖上沾著幾分淡墨,慢慢在紙頁上點劃。
他微擰著眉頭,目中盡是衍算之色,望著攤開的書本間一座又一座的陣法,推衍著其中的變化。一旦有所得,便將之記錄在手邊擱著的空白玉簡之上。
連日來攻克卯城,甚至出其不意地毀去了卯城望臺大陣,都要得益于這屋內的陣法和他竭盡心力的鉆研。
但極域每一城的陣法都有所變化,并無什么舉一反三之法。
所以眼見著十九洲眾修都要開拔了,謝不臣還埋首于這取自枉死城舊宅中的無數古籍筆錄中。
曲正風從外面走進來的時候,他手邊放下的玉簡已經有足足十七枚。
修界的玉簡,可不是書冊。
書冊再大再厚,所能承載的內容也有限;玉簡雖小,可所能承載的內容卻遠勝于書冊,大到尋常人難以想象。
謝不臣十七枚玉簡,著實駭人了些。
門窗都沒關,曲正風又未故意隱藏自己來時的動靜,所以在他跨進門來的那一瞬間,謝不臣壓在紙頁上的修長手指,便悄然頓住。
他從卷籍中抬首,看向曲正風。
然后從案前起身,撿了擱在一旁干凈的雪白錦帕,擦去了手上沾來的墨跡,淡笑間不無疑惑“曲劍皇似乎有事”
“臨開拔前路過,想近日來昆吾謝道友紫微道子之名遠傳,又自枉死城一舊宅中發現許多陣道古卷精要,既已經破開了卯城望臺的陣法,想來崇陽城望臺的陣法該也不在話下,所以來看看。”
曲正風也算呼風喚雨一號人物了。
自與十九洲修士一道之后,他強絕的實力、殘酷的手段,便徹底展現在其他修士眼前,讓所有人打心底里敬畏與忌憚。
很輕易的,所有人都能發現他與往日的區別。
尤其是十一甲子前也參加過陰陽界戰的大能與長老,都敏銳地發現曲正風下手更狠,毫不留情,能殺的都殺光了。
別說是極域怕他,就是十九洲自己人都有所詬病。
自叛出崖山、主宰星海后,他便向來懶得假昆吾以顏色,往往連表面的功夫都不肯敷衍,擺明了不很看得慣。
要說這么個人興起進來看看,謝不臣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