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們完全不是受到秦廣王的驅使,而是自己向他攻來,仿佛是要將他這樣一個超出尋常的存在抹殺
不平,嫉妒
一切一切正常的、不正常的情緒,都在這一刻瘋狂地涌了上來,沾在每一根線上,向他襲來
傅朝生胸膛里那半顆星陡然加劇了跳動,激起了他在這剎那間的戰栗,猝然間已慢了些許,身形雖迅速化作了虛無,避開了天地間這陡然向他心上鉆來的金線,脖子邊上卻依舊被擦到了一點。
就像是尋常人被擦破了皮一樣。
可流溢出來的并不是鮮血,甚至不是妖血,而是一縷縷實質一般的黑氣
若有曾同少棘交手之人站在此處,只怕一眼就能認出來這一縷縷黑氣,竟與那荒古神祇少棘,一模一樣
只可惜眼下極域七十二城已毀去大半,十九洲修士還在攻來的途中,倉促戰斗間本就難以注意到這小小細節,更不用說傅朝生妖體天生,復原的是速度極快,那小小一道傷口頃刻就沒了影子。
所以即便連秦廣王都沒察覺。
祂只是清晰地看見在避開這無盡命運之弦的瞬間,傅朝生的臉色有一瞬間的蒼白。
那是方才割傷他脖頸的那道金線所帶來的。
實在算不得什么實質性的傷害,甚至感覺不到什么疼痛。然而那一刻的感覺,卻使人毛骨悚然
是那無比鮮活而又無比丑陋的情緒,順著傷口鉆入他身體
只一剎那,便抵達心間
耳旁于是一聲尖銳的嘶吼,帶著無限扭曲的不平與不甘“憑什么,憑什么,憑什么,六道輪回,憑什么獨你永生不死死,去死”
“哈哈哈”
仿佛完全看破了此刻傅朝生所受到的沖擊,秦廣王已然大笑起來,自知與傅朝生間的爭斗皆是所謂“道”所謂“心”的爭斗,所以反不需要什么驚天動地的交手,只意味深長地撫掌。
“人性的滋味兒,如何”
傅朝生只覺那隨金線侵入他身體的意念冰冷而令人厭惡,憑他的實力只輕輕一動念,便將其泯滅在自己強大的妖識之中,然而那種蟲子似的粘膩、陰冷之感,卻如附骨之疽一般,揮之不散
眉頭瞬間皺得更緊,墨綠的瞳孔也忽然轉淡。
他身形飛轉間,竭力地避開著這穿插在天地間近乎無孔不入的命線,可同時深埋在神魂里妖邪戾氣,也在這為人步步所逼的窘境中炸了開來
根本不需他多言一句,漂浮在半天上的鯤已知悉了他心意,竟然在這樣一瞬間,硬生生撞破了那天羅地網一般的無數命線,從這虛空的高處向下方俯沖而去
簡直像是天塌了下來
龐然的陰影由遠而近,在秦廣王幾乎將所有注意力都放在傅朝生身上的時候,祂已不費吹灰之力地接近了那朵扭曲了十數座城池所構筑而成的“黑蓮”
“轟”
大魚擺尾
鯤鵬的本體何等龐大縱使這在旁人眼中駭然無比的活的城池,在其面前,也不過條小魚。
黑色的鱗片在光亮下一閃,大得恐怖的魚尾便已拍下
“咔咔咔”
完全是一種無視規則、無視力量的碾壓
秦廣王再強,也不過是強在能以輪回的規則來制衡對手,可于力量與其他規則本身,卻沒有什么限制。
所以縱使下方那城池亦是祂化身,這一刻也被壓得完全坍塌
簡直是直接碾成了齏粉
“轟隆隆”
原本八方城所在的位置,立時連塊站著的石頭都瞧不見了,那一朵巨大“黑蓮”被深深壓進了地底,外層那一片片由極域城池扭曲而成的“蓮瓣”盡數龜裂,崩碎垮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