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只是黯然垂首。
攬月殿中,月華如練,一片靜寂。
月光冷清地鋪在那深冷的地磚上,照明了每個人面上無奈又悲愴的神情。
崖山千修隕落,精銳已損。
昆吾既然敢找借口拖延馳援,第一便不可能承認包藏禍心;第二若要討回公道,必然導致巨大的沖突。
同在中域,虛弱的崖山,并不敢賭。
他們已經失去了那么多、那么多的同門,又怎敢輕易再將其余幸存的弟子,再拖入這無休止的爭斗之中,再令他們殞命
御山行離開崖山的時候,天上的月是滿的,圓圓的一塊,卻終究死物,照不明人世幾多聚散悲歡。
曲正風記得,那時自己就站在大殿的角落里。
山風吹來,寒意透骨。
在之后的數年間,御山行創立了御山宗,只收一人為徒,要他的傳人將“御山行”三個字,代代相傳。
他要用這名字,見證血債終于血償的一日。
他拒絕了來自崖山的一切靈藥,只以己身修為與軒轅劍的劍力對抗,終于還是沒撐過去,短短數年間便修為倒退,在極致的痛苦中離開人世。
曲正風還記得,他彌留之際,緊緊摳住他手掌,用盡了全部力氣說出的那番話
“崖山斗不起,也不該再掀爭端,我不怪師門可昆吾竟連交出申九寒都不愿”
“此恨,如何能消”
“今日是我離開崖山,而師兄尚能以理智壓住仇恨,去等昆吾還公道的一天。可若是再過年,十年,甚至百年,依舊不見公道呢”
“只恨山行殘軀,雖擇此路,難報此仇”
“師兄,師兄”
“你終將,同我一樣”
他是睜大了眼睛,赤紅的眼底是那種刻到極致的恨意,在劍意催殘的痛苦與無法復仇的悲哀里,緊握住他手的手掌,終于還是落了下去。
曲正風當時并不覺得自己會為仇恨所困。
直到四百余年前,修為無論如何也無法再進,才明白,他終究是在意的,只是一直沒有合適的機會。
但在八十多年前,扶道山人帶回來的那名名曰“見愁”的女修,悄然改變了他困于崖山、困于這大師兄之名的局面
曲正風站在天塹的這一頭,相隔中間炸裂的雷暴,望著對面一鶴殿前眾多的昆吾修士,也望著對面幾位長老。
修士什么都好,記性也太好。
強大的靈識,讓他們往往見過一樣東西,接觸過某個人,便再也難以忘卻。
一如此刻,他清晰地想起,某幾位長老當初推卸的嘴臉。
“與邪魔外道勾結”
曲正風自己笑了一聲,分明是往日沉穩冷靜模樣,甚至還帶著幾分清淡的儒雅,可那一身玄黑織金長袍,終究讓人覺得這笑比魔鬼還要瘆人
“我便是邪魔外道,還用得著勾結嗎”
話音落時,直接抬手一揮
也不見如何動作,先前在護山大陣催持下裂開的主峰,竟毫無預兆地向中間合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