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洲皆知,軒轅劍才是昆吾至器,可這一柄劍,清虛道人并未傳給你,而是傳給了你師弟申九寒”
“他天賦比你高,也更得你師尊喜歡。”
“昆吾首座之位,本是懸而未決。”
“但在陰陽界戰后,清虛道人傷重隕落,申九寒亦因在向崖山通報之時犯下大錯,以閉關來逃脫崖山質問你橫虛這昆吾首座之位,便是實至名歸,誰也無法取代,更無法質疑”
“從頭到尾,不過都是一己私心”
“既設計了申九寒犯錯,消去這師弟對你地位的威脅,又穩穩地坐上了昆吾首座之位,成這天下正道說一不二的領袖,更借此削弱了崖山的力量,讓你昆吾在這十一甲子的時間里成為了毫無疑問的中域第一”
“真真是美名傳揚,誰不敬佩”
凌厲的言語,在這云海之上回蕩,震動著所有人的心緒,可說到這里,已透出幾分難言的愴然
扶道山人聽著,已閉上了眼。
握住九節竹的手掌,輕輕顫抖。
而曲正風說著,卻是慘笑出聲,那一聲聲質問猶如從天頂上傳來,撞得人心驚膽寒
“可是真人”
“崖山何辜那隕落的千修何辜”
“你為一己之私,機關算盡,可你卻沒有料到當時佛門亦出了變故,兩方馳援盡皆不及,竟令崖山為極域鬼修所圍,上千修士慘死黃泉之畔”
“六百六十年了”
“每每崖山主持小會時,你從索道上經過,看見河灘上那千修荒冢,不覺自己心中有愧,該以死謝罪嗎”
“以死謝罪”四個字,說得陰沉而殘酷。
絕不是什么戲言
曲正風今日屠戮昆吾,殺滅昆吾半數修士,其中甚至有許多才從戰場之上歸來的精銳,分明不會輕而易舉就善罷甘休
從他開口要申九寒出面對質開始,接下來的一切都是設計好的。
橫虛真人道袍上的鮮血未干,只問他道“今日這一番話,你在心里憋了很久吧四百年困于元嬰,修為一無所進,便是心中有恨未消。今日雖然叛出,倒替崖山上門來討公道。到底是我千算萬算,算漏了一個你,倒叫你這妖魔,殺上昆吾,做下這不恕之罪,殺孽萬般”
“好一個不恕之罪,殺孽萬般”
曲正風聞言已是大笑,心底悲哀震怒之余,竟是半點驚訝都沒有。橫虛真人若會輕易承認,輕易便覺得愧疚,當年也就做不出這等陰謀算計之事了
只是心頭一腔怒恨,如何能平
“聽真人這意思,倒是我曲正風罪孽深重,難逃一死了可今日當著這天下昭昭正道、眾目睽睽,你橫虛也敢否認自己舊日所為之種種惡行嗎”
橫虛真人的目光已是極冷,從頭到尾情緒都未有過明顯的波動,話音出口更是一片漠然“申師弟之事乃我昆吾內務,不勞外人插手;當年半道遇襲未及增援崖山也是事實,半分不假。世事弄人,誰也無法料到佛門密宗作亂,壞了計劃。我昆吾絕無借機戕害崖山眾修性命之詭詐計謀我橫虛自接掌昆吾以來,正道直行,自問更未有對不起這天下正道、對不起昆吾之事,無愧天地”
云海之上,又是一陣聳動。
顯然先前曲正風之言似乎不像作偽,可橫虛真人歷年來的種種也是眾人看在眼中,除卻先前在八方城毫無預兆向那蜉蝣大妖傅朝生下手之外,的確沒有什么可詬病之處。
更何況那大妖確系妖邪,還與那神祇有些牽扯
眾人實在不知事情真相到底如何。
可扶道山人在聽見這一番話時,終是看向橫虛,眼底已盡是恍惚之色。
曲正風更似聽見了什么荒謬的笑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