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穿了一身普普通通的仙鶴長袍,衣襟上爬滿的祥云是用大羅天最飄逸的彩霞繡成。
看上去,竟覺平平無奇。
唯一打眼的,或恐是那一頭站在他身旁的白鹿了。
雪白的鹿身,修長的鹿頸,再有兩根漂亮至極的鹿角,一雙鹿眼干凈而靈動,四處看的時候卓有神采。
真認識白鶴大帝的人都會打趣,說他自己個兒半點沒有大羅天至仙之尊的霸氣,反倒是他這一頭鹿,比他更像大帝。
但也只是打趣罷了。
須知這上墟仙界,白鶴大帝是公認的最強之人,如今給人這樣的感覺,實在是其已經修煉到了返璞歸真的至境。
碧璽仙君卻要顯得特殊很多。
他外表看上去僅僅像是個十余歲的童子,名號里雖有個“碧”字,穿的卻是一身深沉的玄色,神情間滿帶著不近人情的冷肅,甚至給人一種威嚴莫可侵犯的陰郁感。
然而眉心一道焰形的印記,偏偏金紅。
人是不大的一個,但只往那頭一站,不管是他屬下的自己人還是旁的外人,竟無一個敢靠近他。
他的來歷極為特殊,整個上墟稍有些見識的人都知道。
碧璽仙君原不是大羅天中的修士,甚至連人也不是。早幾萬年前,他不過是自在天真佛座下蓮盞里一根燈芯,因常日聞道悟得世間七情六欲,化作燈童,于是去歷入世、返虛之蛻變,可入世后竟覺得做人甚好,最后未能成功返虛。
他是脫不去那七苦,干脆便不再修佛。
修佛沒意思。
世間從沒有什么真正的自在天。
遂棄了燈童之名,改號“碧璽仙君”,一朝離了佛國,投大羅天來,憑借其本體的強悍與超絕的感悟,毫不意外地成了大羅天第二位仙尊,直至如今。
他們大羅天這一幫人到后,自在天與非邪天的人也陸續到了,只是看上去人并沒有那么多。
畢竟這兩天從修士數量上就難以與大羅天相比。
自在天來了七人,非邪天來了十三人。
自在天的僧人們來得平平無奇,可非邪天一幫邪魔外道與墮仙,來得那就叫氣勢洶洶了。
先是粉香撲鼻,艷色如潮。
隱約間還能聽到女子嬌俏的笑聲,像極了與人雨云、被翻紅浪時的吟呻,只聽得人臉紅心跳。
綠葉老祖才將目光轉過去,一名僅以紗衣裹身、透得不能再透的女修便姿態萬千地落到了他們前方。
抬眸時,那叫一個勾魂攝魄。
但只一晃神,又仿佛將人從極樂世界拉進無間地獄,入目所見盡是白骨森然,血流滿地。
這女修便是非邪天里鼎鼎有名的“紅粉骷髏”,乃是白骨修成精,自起名曰“黛黛”,出門基本不穿衣服,就這么一條粉紗一裹。一則一具白骨沒這習慣,二則性本邪淫,故意要戲弄戲弄別人。
只是這把戲也戲弄不了多少人。
上墟仙界金仙及往上,基本都到了看破皮囊的地步,與她同在仙尊之位的強者,看她就是一堆白骨,哪里又能動心呢
倒是她自己,才一落下便察覺到了綠葉老祖的目光,于是赤著腳裊娜地走過來,抬手提了那粉紗,便拂起一陣香風“哎呀,人家都沒穿衣服,每回來老祖都這樣直勾勾看人家,討厭”
大羅天這頭的圣仙幾乎齊齊無言。
一身的雞皮疙瘩啊
唯獨直面她的綠葉老祖鎮定自若,駕輕就熟,半點不費力地把那粉紗接住了,興味的目光從她頭頂掃到了雪白的腳趾,連那尋常人不敢看的地方都仔細地看過了,才輕描淡寫道“誰讓你長得丑呢”
“都把人家從頭到腳看了個遍,還這樣說話,老祖可太讓人傷心了。”黛黛其實不是什么善茬兒,眸光一閃,竟然就執著那輕紗的另一端,將自己滾進了綠葉的懷里,“人家與老祖都有肌膚之親了,老祖什么時候來非邪天娶人家回去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