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是見愁的反應,還是此事的發展,都完全超出了少棘最初的預料,以至于祂雖在這電光石火間明白自己恐怕才是中計入套的那個人,可已然補救不了,只能眼睜睜看著自己被打了個措手不及
根本沒有阻攔的機會
那一道細細的黑氣,去得實在是太快了。
它與祖神巨眼本來就同根同源,甚至可以說它本身便是這一只眼的一部分。當年見愁在雪域鏖戰中,只因破開了時空的長河,向這一只巨眼窺伺了那么一個剎那,便被此物侵入眼中,受傷失明。
待復原之后,眼前便蒙上了一層陰翳。
直到后來取得一線天、與曲正風一道前往極域,這一層陰翳才消失不見。
可這所謂的“消失”,也不過是隱藏起來罷了。
它依舊蟄伏在見愁的眼底、眉心
只是那時候的見愁修為不足,對此還沒有足夠敏銳的感覺,竟讓這穢物附在自己眼眸之中,直到漸漸參悟了九曲河圖,才真正意識到它的存在。
她并沒有直接將其毀滅。
相反,冷靜下來思考,就大略明白了此物潛伏于自己眼中的意義見一切她所見,聞一切她所聞,察一切她所想,窺視著她的一舉一動;散惡念、兇念、邪念,以悄然影響其附身之人的閃念、純念、真念,使其暴戾嗜殺,不容于世。
若直接將其毀去,固然不費吹灰之力。
可那時她尚且不知道那巨眼究竟是什么樣的存在,更不知這東西具體是在何處,貿然毀滅此物只怕打草驚蛇,所以干脆不動聲色,全作不知,而暗中研習陣法,立禁制囚之,使此物不亂己心、為己所控。
如此,才一直留到了今天。
而現在,便是它派上用場的時候。
落葉歸根。
這一縷黑氣,倏爾鉆入巨眼之中,細得像根牛毛針似的,眨眼便消失不見。
可周遭所有神祇,都在方才那一瞬看了個清楚
在鉆進去的那一刻,這一縷黑氣的尖端,竟然透出了一毫幽微的金光
若放在平時,誰都要以為這是錯覺。
可此時此刻,滿世界都是沉沉的黑啊,更不用說這一縷黑氣與這祖神之眼本身了。
雖只一毫閃爍,卻利得像柄刀
見愁留了它四百余年,在參悟九曲河圖之余苦心鉆研,早已經將這一縷黑氣參透了,還在上面動了手腳。
而這一縷黑氣,與這蟄伏在盤古荒域深處的巨眼,同根同源。
悟透了一,便悟透了二。
在看見那一只巨眼對此沒有絲毫防備,直接接受了黑氣的融入時,她便毫不猶豫飛身后退
“轟隆”
幾乎同一時間
那一只巨眼所蔓延開的一團黑氣,竟猛地向外一炸陰云似的黑暗朝著周邊擴散開來,立刻就覆蓋了先前見愁立足的虛空。
然而僅僅片刻后,便瘋狂地向內回收
像是被扎中了,扎痛了
它竟陷入劇烈的掙扎之中,瘋狂地蠕動起來,在方才金光沒入的地方,竟有很大的一團都被染成了金色
“那是什么”
神祇們先前只覺勝券在握,又因知道祖神就蟄伏于盤古頭顱之內,所以都與少棘一般,認為見愁死期將至,再強也無需忌憚。
可眼前發生的一幕,讓祂們由衷顫抖。
“祖神只是一念,怎么可能會有反應”
它只是無數隕落神祇們的執念所化,生只為殺盤古,不知苦,不知痛,甚至可以說它不知道除卻盤古以外的一切,更不會對周遭發生的事情做出任何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