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鞘頂上,崖山劍依舊。
在曲正風之后,已太久沒人能拔i出這柄劍了。
她落在這削平的山巔上,只將一方矮矮的石頭作幾案,拎了一壺酒出來,擺上兩只杯盞,面對著這一柄只露出劍鞘的崖山巨劍,坐了下來。
為自己斟滿酒。
也為放在自己對面的那一只杯盞斟滿酒。
見愁端起來便喝了一杯。
對面的位置,依舊空空蕩蕩。斟滿的酒盞放在那頭,只映著山月的清輝。
她于是想,這該是最后一次陪劍皇喝酒了。
一杯接著一杯。
酒香傳出去很遠。
夜里頭有酒鬼聞著了,那靈敏至極的酒糟鼻,循著味兒就來了。是個鶴發童顏的紅臉老頭兒,見了見愁簡直驚喜得厲害“大尊竟然一個人在這兒喝酒”
見愁一眼就認出來,這老頭兒便是命長得嚇人、號稱近乎全知的智障,不,咳,智林叟。
曲正風生前與他關系很是不錯。
這些年她雖極少現身,但智林叟卻常來找她,美其名曰為她列傳。她倒不在意傳不傳的,只看在昔年曲正風的面子上,同他敘話幾句。不過這一位么,每回總要趁機厚著臉皮從崖山順點酒回去。
一來二去,便算熟了。
簡直不用招呼,智林叟便在見愁身邊坐了下來,倒很注意地沒坐她對面,直接便打聽起來“老頭兒我聽說你們崖山出了件怪事,丟了東西,還是丟了您的東西”
見愁便道“有顆心放匣子里,不見了。”
心
智林叟話雖說著,但眼睛已直勾勾地盯著見愁指間的杯盞了,想也不想便接話“好端端的,怎么會丟難道竟有人敢偷大尊的心”
這話說得
見愁心里方才還有幾分悵惘,智林叟這一句竟將她逗笑了。
只是她也懶得去糾正那到底是誰的心,照舊喝酒。
智林叟看著她這般模樣,便忍不住想起當年昆吾云海上的那一幕,一時竟忘了要酒喝,只想起她在這近千年里做的事來。
滅盡輪回,成了大尊后,她便一心傳道。
“我”道如今已成為了顯道,常與那些叫囂著要重建輪回的修士們論戰辯道,遇到頑固的,真是誰也說服不了誰。
至于神祇一族,她卻全不理會。
神祇與人族發生爭端也好,人族與人族發生爭端也好,從不見她有插手的時候。
旁人不免以此質疑見愁。
見愁卻只回答都是爭端,有何區別壓得下一件,壓不下一切。
但最近他同崖山幾位老朋友喝酒,竟聽人說她或許會走。
智林叟并不很理解這個“走”字意味著什么。
他琢磨了半天,忽然道“說來,上回老頭兒問滅輪回的事,大尊還沒回答。”
見愁有些頭疼,想自己決定離開此界到底是個明智的決定,未必全是為了與傅朝生的約定,智林叟的聒噪也絕對能成為頭等原因。
她心底嘆了一口氣。
想了想,終是回答了他“時勢造英雄,英雄造時勢。有時候是人被世界改變,但有時候人也可以改變世界。強者有為有不為,我只是選擇了前者而已。成王敗寇,成了,錯的也是對的;敗了,對的也是錯的。所以問我對或者錯,不如去今后漫漫的時間。一切都會有答案。”
至于旁人,非議便非議吧。
“那、那盤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