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好了,我也這樣想”姚惜聽了姜雪寧這般話,跟吃了個心丸似的,唇邊的笑意也壓不住,融冰一般溢散出來,又道,“我回頭便給父親寫信。想來張遮雖然主動退親,可并非是不愿娶我,只不過怕我嫁過去后帶累我。可若我愿意,那他必定再沒有任何顧慮。如此,如此”
如此親事便可成了。
姚府如此高的門楣,她自問顏色、修養在京中都算是一流,想那張遮怎會有再拒絕的理由呢
不過,這話由女兒家來說,有些難以啟齒,所以她囁嚅了半天也沒說出口。
但姜雪寧聽明白了。
在接下來的一段路,姚惜都走在她旁邊,似乎一改對她的敵視,想要和她做朋友。畢竟若沒有姜雪寧之前勸那一出,她也許還不知道張遮竟是人品如此貴重的人。
可姜雪寧卻不想與她深交。
捫心自問,她真的喜歡姚惜,認同姚惜這個人嗎
答案是否定的。
對姚惜與張遮的議親,她也并不樂見其成。
但此時此刻的張遮,對姚惜沒有任何了解。
這一世,因為有了自己的阻攔與勸告,姚惜并沒有利用下作的手段污蔑張遮,給他蓋上克妻的名聲,在張遮那邊便是清清白白。假如她在收到退親信后不僅不嫌棄反而還想要嫁給張遮,那從張遮的角度來看,姚惜該是個怎樣的人呢
不用想都知道。
出身高門卻肯委身寒門,雪中送炭卻不落井下石,既不勢利,且還重諾。
怎么看都是個極好的姑娘。
張遮該會答應吧
姜雪寧知道姚惜是個什么樣的人,也不覺得張遮該娶她。
可她沒有資格再做什么了。
先前訓斥尤月、警告姚惜,是因為無法坐視張遮被人污了清譽;現在姚惜愿意嫁了,天底下任何人都能非議、反對,唯有她不能,也沒有立場
因為,她對張遮懷有私心。
如果去破壞這樁親事,她絕不敢問心無愧地說,僅僅是出于看不慣姚惜的人品。
清晨的奉宸殿里,負責伺候的宮人們早將每一張書案都收拾得整整齊齊,從前到后一共三排三列,九張書案。第一排最中間的那張是紫檀雕漆面,身后的座椅上鋪了金紅的錦緞坐席,一看就和別的桌案不同,連擺在上面的文房四寶都更為貴重。
這顯然是樂陽長公主沈芷衣的座位了。
眾人從外面進來,一眼就看出了這位置的特殊,都自覺地落座在其他位置,大部分坐的都與自己第一次到奉宸殿時的位置差不多。
姜雪寧幾乎是毫不猶豫地挑了那個角落里靠窗的位置。
也就是她最初坐的那個位置。
即便外頭開著窗,天光都照進來,可相比起前面兩排,這里依舊是最難被先生們注意到的位置接下來可有整整半年,她可不想選個前面的座位在謝危眼皮子底下坐著。
蕭姝和陳淑儀兩人顯然都對自己的學識和出身有自信,分別選了長公主位置的左邊和右邊;姚惜則選在了第二排的中間,正好在沈芷衣位置后面;左右兩邊則分別是方妙和周寶櫻;最后一排從左到右于是只剩下了尤月、姚蓉蓉和姜雪寧。
今天算是沈芷衣第一次真正到奉宸殿來。
母后和蘇尚儀這幾日已經交代過,為她開課上學這件事是皇兄好不容易才同意的,朝堂上對此也頗有非議,多認為此事于禮不合,所以她一定要珍惜機會,不敷衍對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