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惜卻挑釁般地故意看了她一眼,意有所指道“不過,我看不上的人,那些小門小戶出身的想來都搶著要。所以便是退親了,那張遮說不準也能找個不錯的呢。雖然未必能與我相比,可說不準人王八對綠豆,瞧得上眼呢”
旁人都聽得一頭霧水。
唯獨姜雪寧清楚這話是罵自己,胸腔一時鼓動。可想要發作,對方又沒指名道姓,她若跳出來倒好像自己真同張遮有了什么不可告人的關系一般,反中人下懷。
正好這時上課的先生到了,她便強行將胸臆中這股火氣壓了下去。
只是越壓,這股火氣反而越盛。
今日學書和禮,全程她臉色就沒好過。
那堂上的先生們乍一錯眼瞧見她都以為是自己教錯了,在知道姜雪寧逼走過兩任先生之后,都不由戰戰兢兢,生怕下一個遭殃的就是自己,倒沒來找她麻煩。
等到下課,姜雪寧要從殿中出去,姚惜也正好走上來。
她不想讓,姚惜也不想讓。
兩人擠了一下。
姜雪寧脾氣上來,眉頭一皺便直接推了她一把,絲毫不客氣地道“我走在前面你搶什么,趕著投胎去嗎”
姚惜也是今日冷不丁被陳淑儀問起親事,想起了張遮退親的那一遭恨,疑心病上來總覺得此事與姜雪寧有關系,是以不知覺間便要與她作對,不肯相讓,卻忘了姜雪寧本身是個何等不肯忍讓的脾性,一點就著。
被她一推,她險些一個趔趄倒下去
殿內先生都還沒走,宮人們立在一旁,見著這一幕簡直驚呆了,完全不敢相信有人脾氣這么火爆,眾目睽睽之下直接發作
連姚惜自己都沒想到。
她被人扶了一下才站住,待反應過來之后卻是大怒“姜雪寧你什么意思”
姜雪寧冷笑“想搞你的意思。”
沈芷衣都沒走那么快,這會兒還在后面呢,她并不知道兩人之前還有什么恩怨糾葛,看著這場面都愣了一下。
旁人卻都悄悄打量她的神情。
姚惜有心想要與姜雪寧爭個高下,可回頭看了正關注著事情進展的沈芷衣一眼,卻是極為忌憚地收回了指著姜雪寧的手指,恨恨道“不做賊不心虛,暗地里做小人的當然惱羞成怒。”
姜雪寧一聲輕嗤“不必指桑罵槐,勸你最好收斂著點,被人退親就乖乖夾著尾巴做人,畢竟一場緣分好聚好散,旁人也不會到處聲張。可若你自己死要面子不肯叫人好過,那人也自有一千一萬種叫你不好過的法子。你敢出去胡說八道一句,我便敢叫滿京城都知道你是做過什么事才被人退親”
被人退親
原來姚惜竟然是被退親的那個嗎
不是先前信誓旦旦十分有信心的說,張遮退親是為了不牽連她,只要她回絕,這門親事都是妥妥會成的嗎
所有人聽了姜雪寧這話都驚呆了。
再看向姚惜的目光頓時有些微妙,有同情,也有些一言難盡。
姚惜完全沒想到姜雪寧竟然這么不客氣當著所有人的面把這件事說出來,被眾人目光看著,臉上青紅交錯,氣得身子直抖。
眼淚是撲簌撲簌就掉了下來。
姑娘家畢竟愛面子,被人當面打臉,當然委屈極了。
姜雪寧卻是終于出了一口惡氣,看都懶得多看她一眼,一甩袖子便直接走了,往偏殿行去。
反正她跋扈成性,旁人愛怎么說就怎么說去。
只是她這人言出必踐,說到做到
姚惜若敢做出上一世那番狗屁倒灶污蔑打壓張遮的事來,她便是舍了這一世不離開京城在這修羅場里攪和,也要跟她死磕到底,讓她付出代價
偏殿里一片暖意,提前燒了地龍,連沏茶的水都提前放在了爐上。
謝危一早便到了。
不大的一只食盒邊上,一碟桃片糕擱在茶桌桌角,他卻看著自己面前那一盞淡淡青綠的茶湯,有些出神。
姜雪寧推門進來,他轉頭便看見了。
只是比起往日,這一臉冷凝冰寒模樣,倒像是跟誰有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