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燁便一摸鼻子,似乎反應過來什么了,但眼神中依舊透著些不以為然,端起放在自己面前的那一盞酒來,便道“當然了,杏花釀也不錯,老酒,好酒,將就也能喝喝。”
眾人原本都喝得很高興,聽了他這話卻是覺得大倒胃口。
在座的哪個不是勛貴子弟?
便是蕭氏一族顯赫,高出旁人,可誰家能沒幾壇子好酒?若非礙著今日乃是燕臨冠禮,只怕立時便拂袖走了,都懶得搭理他。
到底還是延平王老好人,看氣氛忽然不大對,連忙出來打圓場,端了一杯酒便站起來,向燕臨高舉,道“今日是燕臨生辰,大家可好不容易能聚在一起,不如大家便一起敬他一杯,為他賀生辰,怎么樣?”
沈芷衣當即道一聲“好!”
眾人當然也無異議,齊齊站起來端酒,向燕臨高舉。
一個道“我祝燕世子福如東海……”
燕臨笑“去你的。”
一個忙把前一個推開,道“我來我來,當然是要如月之恒,如日之升,如……”
燕臨嘆氣“俗。”
輪到蕭姝,她略一沉吟,舉杯注視著燕臨道“我也俗,便祝愿燕世子年年有今日,歲歲有今朝。”
年年有今日,歲歲有今朝。
落在旁人耳中,這是祝愿燕臨長命百歲。
然而落在姜雪寧耳中卻變得格外刺耳,聽見蕭姝說出這幾個字的瞬間,她面色便陡地一變,目光忽然變得鋒銳了一些,向蕭姝望去。
蕭姝嘴角噙著淡笑,仿佛的確是出于真誠說出的這番話。
她竟無法判斷,她是無心,還是有意。
燕臨便坐在姜雪寧的對面,聞言也抬起頭來看了蕭姝一眼,倒是面不改色,顯出了一種超乎他年齡的沉穩,甚至還道了聲謝“能得蕭大姑娘一句祝賀,燕臨該記上很久的。”
蕭姝道“客氣了。”
燕臨轉頭看向姜雪寧,方才那平淡的目光便柔和了許多,道“你呢,祝我什么呢?”
姜雪寧沒想到燕臨會主動叫她,心里還想著在場的人這么多,也不至于每個人都說上一句,自己同眾人一道,混過去也就是了。
這一下被燕臨一點,所有人都看向了她。
她張了張嘴,腦袋里竟是一片空白。
燕臨看她纖細的手指端著酒杯愣在當場,一副不知道要說什么的模樣,不由莞爾,便伸出手去主動用自己的酒杯與她的酒杯輕輕碰了一下,道“你想不出話來,那便換我來祝你吧。”
姜雪寧怔怔望著他。
那少年注視著她,十分認真地道“愿爾明月長隨,清風常伴,百憂到心盡開解,萬難加身皆辟易。”
言罷徑直仰首飲盡盞中之酒。
眾人便齊聲喝起彩,一道都將杯中酒喝了。
姜雪寧慢了片刻。
等到燕臨放下酒盞來看著她,她才覺著一顆心都被今日醇烈的酒液浸著酸脹極了,也仰首把盞中酒干了,一雙眼眸都被染得水光瀲滟,明亮動人。
今日燕臨是主,眾人話都圍著燕臨說,酒都陪著燕臨喝。
出身定國公府的蕭燁自問身份地位都不比燕臨低,可自坐下來之后卻沒誰搭理,于是越坐越覺得氣悶,索性把酒盞一放,站起來在這慶余堂的院子里四處打量。
先前姜雪寧送給燕臨的那藏著劍的劍匣擱在旁邊。
他走過去便看見了,好奇之下拿起劍來,舉在天光下看了看,不由搖頭“這劍看上去也太簡單,太沉手了吧?人都言劍走輕靈,怎么這樣的劍也出現在侯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