禮畢時,燕臨也長身向靜寂廳堂內的所有人躬身一揖,道“今日諸位大人、故友危難前來,不異雪中送炭,此情燕回永記于心”
原本的少年,已稱得上是名真正的男子了。
眾人皆知今日之禍只怕不會善了,都在心底嘆息一聲,紛紛還禮。
謝危在旁邊看著,卻是有些出神。
滿朝文武大約都有這樣的感覺
皇帝對他這位少師言聽計從。
可事實上卻不然,那不過是因為他每一次說的話都能切中沈瑯的心意,而不切心意的那些話他都沒有說罷了。如此才使人有此錯覺。
有了這個錯覺之后,滿朝文武便不會有人想要得罪他。
包括蕭遠在內。
但他卻可憑借對皇帝的了解,算計旁人蕭遠一是皇帝的舅舅,二是蕭氏大族出身,自以為與皇帝親厚,只怕是想不到皇帝真正的忌諱在哪里的。
可也正因他所處的位置太特殊,少師之位并無實權,相比起來那不顯山不露水的國師,圓機和尚,顯然略遜一籌,可一旦有了實權就會引來忌憚。
沒有實權,有些事終究力不能及。
更何況本能調動的力量還要受到背后天教的掣肘
通州大營嘩變
他早派人在通州各處城門外設防攔截,格殺勿論,軍營中人不知消息,哪里來的什么“嘩變”
一股兇戾之氣,暗地里悄然爬上。
外頭又吵嚷起來,是蕭遠終于拿著蓋完印的圣旨回來了。
這一下再無人能說什么。
雖然有人覺得這未免也太快太容易,可印信都在,這種憑猜測的事情對不出真假,若再為侯府說話,只怕不僅引火燒身還害了侯府,所以都保持了沉默。
這倒讓蕭遠有種一拳打到棉花上的感覺。
他惡聲惡氣地下令捉拿。
勇毅侯府的府衛都看向燕牧,燕牧只一擺手,示意他們不必反抗,任由鐵鏈枷鎖將侯府上上下下所有人束縛起來。
只不過,當有兩名兵士拿著枷鎖上來便要往燕牧脖子上卡時,旁邊不遠處立著的張遮眉頭輕輕一皺,又不咸不淡地來了一句“刑不上大夫。”
蕭遠鼻子都氣歪了。
兩名兵士愣愣傻眼,看向蕭遠。
蕭遠心里籌謀著以后再讓這姓張的好看,此刻卻只能將氣都撒到別人身上,因此破口大罵道“沒聽見嗎刑不上大夫,這老匹夫抓走就是腦子是不是有毛病”
兩名兵士莫名被罵了個灰頭土臉,只好將枷撤了。
燕牧再一次看向這位素不相識的刑部清吏司主事,終是不由得向張遮笑了一笑,竟是灑然地徑直邁出了廳堂,隨著府里其他人一道去了。
燕臨還在后面一點。
從姜雪寧身旁走過時,他心里滿腔潮涌,終究還是沒有忍住。
去他祖宗的流言蜚語
這一刻,他只想一騁心懷
竟然在眾目睽睽之下伸手將她攬入懷中,用力地抱了一下,然后眨眨眼道“走了,姜二姑娘,劍幫我收好。”
姜雪寧整個人都呆住了。
然而都沒等她反應過來,燕臨已經踏出了門外。
原本熱鬧的侯府,忽然就凄清冷落下來。
片刻前還是冠禮正行,賓客滿堂,如今卻是杯盤狼藉,命途難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