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說這一次從京城到通州,沿途險峻,錯綜復雜,有誰看得最清楚,只怕真非蕭定非莫屬。
誰讓他兩邊都知道呢
有些人既當兵又當賊的人,且還喜歡自己演左右互搏的好戲,兵抓賊、賊坑兵,讓兩邊以為是對方與自己作對,卻不知中間另有推手。
公儀丞死,是一切的開始。
不管是否出于沖動殺了此人,謝危后續的一應計劃足夠縝密。
但顧春芳舉薦張遮進來橫插一腳,是第一個意外。
謝危若凜然出言回絕,不免惹人懷疑,是以干脆將計就計,計劃不便,只放張遮入了棋局,又命了小寶暗中窺看。
不想很快又多了姜雪寧,是第二個意外。
境況便變得復雜起來,若貿然揭穿張遮,則與他一道的姜雪寧會受牽連,只怕落不了什么好下場。
所以他自請率人去圍剿天教。
這時出現了第三個意外,在勇毅侯倒了之后,蕭氏力圖得到豐臺、通州兩處大營的兵權,在皇帝面前立功心切,竟請了圣命,與他兵分兩路前去剿平逆亂。
三個意外,一重疊一重。
謝危一要保姜雪寧,二要除張遮,三要對付蕭氏,四要借朝廷削弱天教勢力,面臨如此復雜的局面,幾經謀劃,便心生一條狠計,一式險招。
他先故意落在蕭遠后面,任他前去。
暗地里卻安排了兩手人,一邊偽裝是天教這邊的叛徒,向蕭遠提供天教落腳在上清觀的絕密消息;一邊卻以度鈞山人的名義密函警示天教,先言自京中回來的人里有朝廷的眼線,再將蕭氏來襲的事情告知,使他們早做準備,以炸i藥埋伏,屆時誘敵深入。
之所以并不直接言明那朝廷的眼線便是張遮,是因為姜雪寧還在。
張遮深入天教,焉知他會知道多少
若一個不小心為他窺知隱秘,只怕他才是死無葬身之地的人。
是以張遮必要除掉。
永定藥鋪有人接應之事本來是假,是有心算計;密函里故意提到有眼線,是為了讓天教對張遮生疑,控制他行蹤,卻不至于直接對他下手,以至牽連與他同行的姜雪寧。
等小寶帶走姜雪寧,張遮便可殺去。
這時再將他身份揭穿,天教必然暴起取其性命。縱然將來朝廷追究下來,也與他謝危沒有太大的干系。更何況并不是他逼張遮前去,相反舉薦他的是刑部新任尚書顧春芳,要追究要追究不到他的頭上。
于是,若計劃順利,張遮身死,蕭氏中伏,而天教殘余的逆黨也將被隨后趕來的他帶人除個干干凈凈。
屆時,蕭遠不死也會因貪功冒進吃個大虧。
而后來趕到的他則是隱身在鷸蚌之后的漁翁,藏在螳螂與蟬之上的黃雀,會成為唯一的得益者,大贏家。
滿盤計劃,借力打力,鏟除異己,可稱得上是天衣無縫!
誰料想……
出了個姜雪寧!
謝危坐在火爐之畔,那亮紅的炭映照出幾分薄暮似的淡光,落進他眼底,閃爍不定,平淡道:“這么說,我非但不能罰你,反而還要賞你了”
蕭定非脊背一寒,忙搖頭:“不敢不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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