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年不見,原本的錦衣衛千戶,已經搖身一變,成了錦衣衛副都指揮使。近些年來,姜雪寧雖然遠離京城,可有關錦衣衛的傳聞卻還是聽說過一二的。
竟與上一世沒什么區別。
皇帝的兵刃,權貴的走狗,手段狠辣,雷厲風行。不同的是,上一世他的靠山是姜雪寧,這一世卻似乎換了人。
深藍的錦緞常服上,刺繡著暗色的瑞獸云雷紋,不大看得出來歷。但腰間配著的那柄繡春刀,已經很昭然地顯示了他的身份。
這些年來位置高了,人看著也越發沉穩。
已然有了點大權在握的威勢。
只是到得廳中時,卻是渾無半分的倨傲,將謙遜和恭喜的姿態擺了個足。
姜雪寧聽見他名字時已悚然暗驚。
此刻親眼見得此人入得廳中,更是心底一悸。然而廳堂里就這么大點地方,周寅之若是從京城一路趕來,進了忻州聽得一些風言風語,也該猜著她在這里,避卻是避不開的,倒不如坦然一些。
謝危、呂顯等人驟然見了這“不速之客”,自知己方不是什么為了家國天下攻打韃靼,靜默里各懷心思;其余將領對自己無意間參與了謀逆欺君之事卻是半分也不知曉,還當朝廷專門派欽差前來,是圣上那邊得了攻打韃靼大捷消息,要來犒賞他們,是以非但不驚訝,反而滿是驚喜,態度顯得尤為熱絡。
周寅之這人,邊關將領未必識得,謝危、燕臨并姜雪寧等一干人等卻都是識得的。
有片刻無人說話。
沈芷衣高坐上首,目光微微閃爍了一下,張口欲言,可看了旁側謝危一眼,復又合上了嘴。
場中氣氛竟顯得有些微妙。
末了還是謝危先笑一聲,道“周指揮使客氣,遠道從京城而來,倒正好趕上慶功宴。來人,請周大人入座。”
眾人于是與周寅之寒暄起來。
姜雪寧也在座中,且因為就坐在沈芷衣身旁,位置頗為顯眼。周寅之與燕臨道過禮后,幾乎一眼就看見了她,也不知是真是假,微微怔了一怔,竟也向她道“沒想到二姑娘竟也在此地,兩年不見了。”
上一世,周寅之是她養的一條狗,不是什么良善之輩,為了往上爬可以用盡一切手段。
燕氏抄家,便有他三分力氣。
后來幾易其主,又攀附上了她,轉而搭上了沈d,專為朝廷干那些必須要做又不大好聽的事情。
若說能力,絕對不差。
只可惜,在她與蕭姝的爭斗之中,這條狗反過來咬了她一口,使得她落入萬劫不復之地,更牽累了張遮。
這一世,溫婕妤腹中的孩子保住,順利誕下了皇子。
沈瑯也并未神秘暴斃。
所以沈d還是臨淄王,并沒有被立為“皇太弟”,更沒有登上皇位。周寅之所效命之人,自然地換成了如今在位的沈瑯。而沈瑯性情陰鶩,政務平庸,倒好擺弄帝王權衡心術,可以說比起前世后來登基的沈d,天然地要更信賴、更器重這個什么臟活兒都能干的心腹利刃。
姜雪寧已經離京兩年,本就不希望京城里的人注意到自己行蹤,所以幾乎與那邊斷了往來,連姜府那邊也懶得捎回幾封信去。
這樣的她,于周寅之的仕途自然再無助益。
早些時候還聽聞他時常會去姜府走動,后來越得皇帝器重,在錦衣衛里獨掌大權,姜伯游小小一個戶部侍侍郎,見了他還得放尊重些,便漸漸不曾聽說有什么走動了。
對此人,她心中始終是存著戒備與警惕的,即便曾用他暗中提醒燕臨、整治清遠伯府甚至救出尤芳吟,可從不敢全然地信任。
此時已是兩年未見,身份殊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