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是要回去,只是臨到走廊轉角,又停下來,向姜雪寧已經緊閉的門前看了片刻,才終于回到自己屋里。
刀琴剛回來。
劍書正在整理桌案。
謝危進來,搭垂著眼簾,淡漠的眸底卻染上了幾許夜色的晦暗,在琴桌邊上坐下,許久都沒有說話。
刀琴劍書兩人都在他身邊許久,約略猜著一些。
劍書欲言又止。
刀琴卻是快人快語,道:“留著是禍患,待得事了,干脆殺了,斬草除根。”
周寅之必死無疑,無論是姜雪寧還是謝危,都不會留他性命。
可這幺娘卻是禍患。
偏生她肚里還有個孩子,焉知將來養成什么樣
謝危垂眸看著左手掌心那道疤,想起方才姜雪寧溫溫然在注視他的眼神,也想起許多年前宮里那場大雪,慢慢將手掌攥緊,過了會兒才道:“不必了。”
刀琴劍書都看向他。
他道:“周寅之若死,是咎由自取,我與寧二問心無愧,不必斬盡殺絕。”
放天教,逐天下,他什么都算計,從未心慈手軟。
有時候為保萬無一失,又身處朝廷與天教的夾縫之中,沾滿鮮血的事情做了不知凡幾,絕非良善之輩。
對幺娘,他確動了殺心。
只因他自己便是一路這般走過來,深知仇恨的力量有多大。只是三百義童冢,冤魂猶在,二十余年前那一場雪,還堆積在他心頭,尚未化盡……
謝危又問:“京里情況如何”
刀琴道:“已生亂象,錦衣衛暗中捕殺了好些朝臣,到處人心惶惶。屬下出城時,聽到風聲,說圓機也收拾了細軟,大概見勢不好,偷偷溜出了城去。”
謝危一聲冷嗤。
劍書問:“早年此人常與先生作對,這一次……”
謝危道:“自有孟陽對付他,說不準現在已橫尸亂葬崗了。早不過是用他制衡萬休子,如今天教打到京城,已沒了他用處,早些死了也好。”
劍書便點了點頭。
只是刀琴眉頭蹙著,似乎還有話沒講。
謝危抬眸瞥見,便問:“還有什么”
刀琴不大敢講:“宮里傳來消息,似乎要派人前來游說,聯手先剿天教……”
這根本不可能成。
但這不足以令刀琴猶豫。
謝危想到什么,眼角忽然輕輕抽了一下,沉聲問:“沈瑯要派誰來”
刀琴把頭埋下,聲音低了許多:“刑部張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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