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過礙著皂班衙役鄧財的面子,還有那幾十兩銀子的禮盒,勉強前來。
不過酒桌中還看到黃管事,更對那楊河非常尊重,這事情就不一樣了。
黃管事背后站著誰,邳州城誰都知道,閻府那位女子,更與州尊都保持著良好關系,他可不敢得罪。
所以當晚眾人談笑風生,第二天南大使更親來客棧,帶同楊河等人前往軍器局。
邳州城內有知州署、察院、工部分司、邳宿河務同知署、經歷司、鎮撫司、五所千戶署等衙署,軍器局卻是在城東南。
大明的火器與武器制造,京師有兵仗局,制造威力較大的攻擊性火器,各地方與衛所有軍器局,制造一般性的火器和冷兵器。
邳州因為是軍民同城,衛所的軍器局,也并到工部內去,所以這邊只有一個軍器局。
不過到了破爛的軍器局中,里面冷冷清清,除了一個攢典值班,不說副使,連一個工匠都沒有。
楊河并不意外,早前大明各軍器局還有任務,比如一年要造弓箭多少,腰刀多少,盔甲長槍多少,鳥銃三眼銃多少桿,但現在除了府城,各地方軍器局廢弛久矣。
而且邳州位于運河邊上,特別泇運河開通后,這邊的主要任務是運糧防河,每年運米四萬八百石,造淺船十三只三分,已經沒人再關心軍器局的事。
這邊軍匠約有六十七戶,然現在雖在冊中,誰又知道他們去哪了
楊河不以為意,他要的就是這份名冊,依昨晚大使南臣透露的消息,邳州軍匠雖大量逃亡,應該還有約三十戶的軍匠居于城內。
這些人,都有向局內交納“買閑錢”,自謀營生去了。
大明眼下賄賂成風,軍隊中軍官重要收入是“買閑錢”,每個士兵,每月給上官一些錢,就可以不操不點,自顧自去干別的營生,甚至馬匹都可以買閑。
軍匠同樣如此。
不比民匠,交納班匠銀后,可以名正言順干自己的營生,比如郁鐵匠,他在邳州就有自己的鐵鋪。
這些軍匠,理論生活來源都是月糧,沒有田產,類似后世的國營工人,純靠手藝過日。
只是每月三斗糧,可能還要克扣了一兩斗,然后有上工的話,日支粳米八合,這點糧食工錢怎么滿足一家老小的需求
人挪死樹挪活,接私活就非常普遍了,特別亂世之中,各村各寨對武器的需求量大,他們不愁沒有活干。
比如各村寨的鳥銃哪來的
世世代代,這些人其實頗有手藝,他們私自打造,賣給民間商人的武器是十分精良的,就連外國的夷人也向他們購買火器。
當然,若有官府招集,那就不情不愿,敷衍了事了。
時人筆記就言“嘗聞東西兩洋貿易,諸夷專買廣中之統。百姓賣與夷人者極其精工,為官府制造者便是濫惡。以此觀之,我中國不肯精工耳,非不能精工也。”
也不能說他們做得不對,畢竟都是鼠目寸光的小老百姓,遵從的是你不仁我不義態度,當官的、當兵的、有錢的人都不在乎,國家危亡跟我有什么關系
反正到時外敵打來,你有狼牙棒,我有天靈蓋便是,一起玩玩,眾人陪著不寂寞。
花了五十兩銀子,楊河讓張松濤抄了一份名冊。
張松濤抄寫的時候,南大使就與楊河閑聊,對他招募這些軍匠并不在意,在他看來,區區一些工匠能干什么,那楊相公身為秀才,難道還能造反不成
最多造些武器自保罷了,畢竟他新立一個莊子。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更懶得詢問,反正銀子收下,皆大歡喜便是。
不過他消息也靈通,知道新安莊要立一個圩集,就試探詢問,他有一個親戚,開了一家肉鋪,不知可否在集中設店
楊河問了一下,原來是南大使小妾的哥哥的兒子的娘家人,是個屠夫,注意到新安莊要設集,那邊附近人口一萬多,購買力還是很猛烈的,就央求到他這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