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大有臉色也是一變,就見幾個地棍樣子的人冒著細雨而來,個個踩著爛泥,混著稀爛的殘雪,罵罵咧咧。
劉大有認識他們,這些是睢寧城內有名的地棍青皮,橫行市井,無惡不作,良善被他們盯上,不死也得褪層皮。
話說隨著大明商業的發展,市井青皮光棍勢力也隨之膨脹猖獗起來,各類丑惡五花八門,且以權貴、豪紳、地方惡霸為靠山,頗有自己的組織、號令、地盤。
這些人為非作歹,平時手法多以打、搶、詐、騙為主,告訐打搶,每遇人命案件,就視之為奇貨,或冒充死者親屬,或強作偽證,橫索事主酒食財物,善良被其破家者,不計其數。
又有專門打人的,以棒椎、壁柴、槁子等為武器,不殘傷人不已,他們打人有特殊伎倆,或擊胸肋,或擊腰背下腹,傷者各有期限,或三月死,或五月死,或十月死,肆行強橫。
然后還有搶,搶財物是一,最重要是搶人,每遇羸弱老病之人,就將之搶去藏于密室,然后找巨家富室尋釁挑事,并將藏于密室者殺死,反誣富家所為。
然后打著索要人命,討還血債的幌子,糾集黨羽烏合游手數百人,先至其家打搶一空,然后鳴之公庭,富家越是良善越是受害。
最后是騙,訛詐、耍無賴,此為小股單個地棍經常采用的故伎,將自己妻子擺出去搞仙人跳也只是等閑手法,令人發指的是拐賣人口。
特別各地丐幫無賴擅騙拐幼女,以果餅內置藥,幼兒女食之,啞不能言,即抱入舟,浮舟他去,人不得其蹤跡。幼女長大,美者淫之,賣棄得高價。
其丑者或瞎其目,或斷其手指,教以丐話行乞,所乞不如數,痛打痛罵,喪盡天良。
至于出售制造假銀、賣假藥、假酒等卑劣行為,亦比比皆是。
各類丑惡,氓流地棍的活動五花八門,睢寧這邊也有幾伙人,悶棍搶劫,無端拳腳相加,專門盯著外鄉人,或貧弱無助之人,騙拐幼女,接單打人,橫索生端,亦是常事。
睢寧鄉親,深受其害。
只是這幫人頗有后臺,衙役三班,多有他們靠山,特別快班幾個班頭,甚至典史魏崑崗,都跟這些人有著不清不楚的關系。
也因此這些人在睢寧一直逍遙,實在民怨沸騰,就丟出幾個外圍的替死鬼,骨干不損。
看到這幾個地棍,行人紛紛避散,這些人洋洋得意過來,個個小帽短裰,籠著袖子,走路又搖又擺。
只有為首一人衣著華麗些,穿著綠袍,結著折上巾,套著頗大的暖耳,差點蓋住半個臉。
看他們走近,張叔低罵了一聲,慌亂低下頭,眾地棍從果脯鋪前晃過,一個面色青黃,右臉頰貼著膏藥的地棍見劉大有瞟來,不善的瞪了他一眼。
劉大有看他們晃到旁邊茶鋪內,老板倪叔看到這些人,臉色都綠了,這些人一坐就是半天,只給一點點錢,甚至不給錢,讓他本錢都回不來,這可如何是好
但又沒辦法,只能招呼這些地棍入座。
那為首綠袍漢子看鋪內坐立不安的客人,淡淡道“老倪,你茶鋪生意不錯嘛。”
老板倪叔強笑道“耿爺說笑了,都靠鄉鄰們抬舉。”
綠袍漢子淡淡道“行,來碗豆腐腦,再來幾籠包子,鹽豆也來一盤。”
余者地棍一樣喧叫著,有要豆腐腦,也有要粉皮的,桌子拍得嘩嘩響。
看他們叫鬧,周邊客人更為不安,很多人都提前結帳走了,老板倪叔暗暗叫苦,這樣下去,他茶鋪生意會大受影響。
然沒辦法,只能擺出一副高興的臉容,將一碗碗熱騰騰的豆腐腦,一籠籠冒著篜氣的包子端上。
眾地棍狼吞虎咽,個個稀嘩的吃個不停,贊不絕口。
話說睢寧豆腐頗為有名,又有粉皮出眾,冬日熱炒做湯,頗為適口,鹽豆也頗為出名,男女老幼無不喜愛,當地有句俗話煎餅卷鹽豆,一日三餐吃不夠。
這家店的豆腐腦尤為出眾,很多人都愿意到西街來吃一吃。
而睢寧是個小地方,他們整日勒索,一樣時常饑腸轆轆,此時吃著熱騰騰的豆腐腦與包子,都是快美。
只有綠袍漢子吃得慢條斯理,還不時拿眼去看斜對面的練總署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