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務同知署建筑比知州衙門還要浩大,讓人見之敬畏,王家卿驚畏的同時,也多了許多信心,感覺報仇的希望大增。
或許有感不能見人,黃承襲并不從大門入,而是讓馬車轉入一條街巷,從一道側門直接進入署廨的后堂,這邊有官邸、上房、幕廳等,他們悄悄進入上房院落。
黃承襲這才安心,回家的溫暖籠罩全身,隨后就覺悲從中來,只想向父親大人哭訴。
只是派書童前往官邸,他父親黃思恩卻不在,卻是桃汛快要來臨,他前往城外巡視河道,征集工料人夫去了,連署內的人都空了,除了門子,父親身旁幾個得力幕僚都不在。
他們就坐在客廳上說話,商議如何對付楊河匹夫,說得切齒。
不過一直到申時左右,黃承襲他父親黃思恩大人才回來。
父子二人有些相似,都是長身玉立,長相英俊,不過比起黃承襲的嫩稚與玩世不恭,黃思恩大人則成熟多了。
年在四十多,英俊儒雅,眼中藏著睿智而溫和的光,有種淡泊的儒者氣質,繡著白鷴補子的五品官服又給他增加幾分威嚴的氣度。
“父親”
看到父親黃思恩進來,黃承襲就若沒娘的孩子見到爹,飛撲過去,抱住他爹的大腿,一腔的委曲傾瀉出來,就是號啕大哭“你可要為孩兒作主啊。”
黃思恩摸著兒子的頭,看著鼻青臉腫,不成形狀的兒子,他眼中有著憐惜,但似乎又不覺意外。
王家卿也連忙上來拜見,一個頭磕的咚咚響,生員見了知縣不用磕頭,但見了知州就要磕頭,品級更高的淮安府河務同知更不用說。
何況進入同知署后,便是這客廳都華美又雅致,一切的一切,都是他王家卿高不可攀的存在,坐在當中,他又是惶恐,又是羨慕,正主來臨,這頭就磕的分外的響。
黃思恩看著王家卿,他笑道“王賢侄起來,你是吾兒好友,不用行此大禮。”
他的笑容溫暖,不覺讓人親近,語音更和藹又親切,讓王家卿心中大定,同時暗暗竊喜,自己這算拉上這正五品高官的線了這樣想想,似乎被楊河匹夫麾下毆打也有所值當。
黃承襲迫不及待哭訴,讓父親為自己作主,王家卿在旁加油添醬,火上澆油。
黃思恩靜靜聽著,不置可否,良久,他說道“吾兒,隨為父到后園走走。”
王家卿連忙告辭,看同知大人如此,心下不禁惴惴,黃大人不表態,結果未知會是如何
不過想想黃承襲畢竟是正五品高官的兒子,兒子被打,作父親的豈能咽下這口氣
告辭時黃大人神情也很和藹,讓他有空多到府中坐坐,想到這里,心中又是一定。
過了垂花門就是花園,細雨瀝瀝,更增后園的幽靜。
黃思恩已換了便服,背著手,在鵝卵石小道上走著,黃承襲抺著眼淚跟在身邊,不時抽抽噎噎說著什么。
黃思恩看著風雨,雙目幽幽,卻是吟道“君不見,漢終軍,弱冠系虜請長纓。”
他低低又吟“君不見,班定遠,絕域輕騎催戰云。”
終是嘆息“亂世將臨,龍蛇并起,豪杰輩出,這楊慎言好氣魄。”
他看向自己兒子,眼中有著愛惜,緩緩道“吾兒可是覺得委屈”
黃承襲哭道“父親,孩兒一點委屈不算什么,然這楊河賊子明知我是你兒子,還在宴會中公然打我。他不是打我的臉,他是向您示威,不將您這堂堂正五品高官,淮安府同知放在眼里啊”
黃思恩啞然失笑,他說道“那依我兒的意思,你要讓為父如何做”
黃承襲張了張嘴,如何做
他怎么知道,這應該是父親大人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