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甩亮火種,將自己火繩點燃,塞放好火摺子后,就抽出火銃后下彎的銅栓機,塞入一發定裝紙筒彈藥,一推,一卡,就準備完畢。
然后他就蹲到大盾牌后面,前方持盾手是一甲的邢義真,一個神情總是冷冷的年輕人,有妻姜子貞,似乎是歸德府夏邑人,說得一口很醇厚的中原官話商阜片。
邢義真話不多,隊中兄弟都很好奇他的額頭,因為那邊有一片很明顯的傷痕,就跟二郎神似的。眾兄弟都是好奇,邢兄弟給誰磕頭啊,這么用力,將頭都磕破了。
邢義真身邊是孔萬金,乃孔萬財的哥哥。與孔萬財有些狡黠的性情不同,孔萬金是個很憨厚的人,孔武有力,就充為大盾手。然后他還有弟弟孔萬銀,在炮隊做事。有弟弟孔萬寶,因識點字,被充為書辦。
曹景興靜靜蹲著等待命令,身邊是馬小保與孔萬財,他們聽對面青山殘賊已經發動進攻,大鼓聲中,尖聲怪嘯聲不絕,似乎正潮水般的涌來,但盾牌擋著,什么也看不到。
大盾牌就這點不好,很影響視線,而且笨重了些,但未裝備盔甲,這種盾牌卻是必須的。
他們身后還有三甲的火銃兵們,他們成排蹲在后面,也是靜靜等待命令。
“注意避箭”猛然各隊軍官此起彼伏的喝令,曹景興等人都往盾牌那邊縮一點,前方邢義真持著的大盾牌也斜斜內傾。
就聽對面弓弦振動,咻咻的聲音中,天空都惚若一暗,幾百根凌厲的箭矢就是疾射而來,然后前方邢義真、孔萬金等人的大盾牌就“篤篤”的響,暴雨似的。
一些箭矢還從大盾牌上空飛過,火銃兵后面,幾步之外,是四甲五甲的長矛兵兄弟,他們已將背著的盾牌持到手中,此時擋箭,各人皮盾也是箭落聲不停。
好在各人有盾牌擋箭,卻是無礙,曹景興聽對面弓手射了幾陣,外間匪賊的腳步聲也是越來越近。
猛然有軍官傳令,隊長管楓也是大喝“火銃兵準備作戰”
曹景興“虎”的一聲大吼,與身旁馬小保、孔萬財同時站起,就是持銃來到盾牌空隙間,將手中火銃探了出去。
他看外間匪賊黑壓壓的,也不知多少人,看他們兇神惡煞的,持著兵器只是吼叫,已經進入百步之內。果然這幫匪賊非同小可,僅比以前打過的獻賊差一點點。
但曹景興早非菜鳥,一瞥之下,就鎖定一個“領頭子”一樣的匪賊,持銃的手穩如泰山。
身旁馬小保、孔萬財等人一樣如此,經過血火的鍛煉,他們已經成為合格的精銳戰士。
他們一桿桿鳥銃探著,八十桿黑壓壓的鳥銃,就是冷冷對著前方嚎叫沖來的青山殘賊們。
而他們軍陣,三總在左,六總在右,一總四隊,二總八隊,就是八十面大盾牌,一百六十名銃兵分二列作戰。銃兵們后面,一百六十名長矛兵同樣分二列作戰。
又此次有騎兵隊、部分銳兵隊、部分擲彈隊隨同作戰,此時他們列陣,就騎兵隊一百五十騎列在軍陣的右邊,銳兵隊擲彈隊一百二十多人列在軍陣左邊,各人馬匹則移到山頭后面去。
面對青山殘賊潮水般的進攻,軍陣依然靜悄悄,若急浪中礁石,巋然不動。
曹景興持銃瞄著,不時有箭矢從頭上飛過,他動也不動。
猛然,他聽到一聲尖利的天鵝聲音,不假思索,就是扣動板機,龍頭的火繩下落,他銃托重重一撞,洶涌的硝煙白霧就是彌漫。
曹景興看到那“領頭子”一樣的匪賊胸前騰起血霧,他神情有些呆滯,就翻滾出去,同時前方左右一片的慘叫。
曹景興顧不得多看,就持銃后退,來到大盾牌后面蹲下裝彈,同時三甲火銃兵右移上前,來到盾牌空隙間,持銃瞄準等待命令。
曹景興蹲著,他起拉膛后下彎的銅栓機,里面煙霧騰騰,冒著熱氣。
他吹了吹,掏出一發紙筒彈藥塞了進去,又一推一卡,看火繩沒問題,就作好了再次的發射準備。
這時他聽尖利的天鵝聲音,頭上一陣凌厲整齊的排銃聲音,前方慘叫聲更多,似乎那邊匪徒有些混亂,同時洶涌的硝煙更加彌漫開來,籠罩了他的前后左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