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來天色實在太晚了,林父出來找林與鶴,先把他帶了回去,說明天再去垃圾站問一問,現在垃圾站已經下班了。
小林與鶴就只能把希望寄到了明天,那天晚上他躺在床上,睜著眼睛一直等到了清晨十幾歲的小孩子原本熬不了夜,沒多久就會在不知不覺間睡過去。
可那天晚上,林與鶴一閉眼就會做噩夢,最后他硬生生熬到了天亮。
六點的時候,晨光熹微,林與鶴就想起床去找爸爸,問他垃圾站有沒有上班。但林父和繼母睡在一起,林與鶴不能進他們的房間,就只能在外面等著,看著鐘表一秒一秒走過,每一秒都漫長得讓人絕望。
每一秒都意味著磁帶有可能在此刻被毀掉。
林與鶴一直等到了八點半,才終于看見林父從臥室里走出來。
他走過去急著想問可不可以去,卻見繼母也一同走了出來。
吳欣和往常一樣對他視而不見,像嫌棄什么臟東西一樣,離著很遠就繞開林與鶴走過去了。
但她一出來,就意味著林與鶴不能再和林父提磁帶的事,林父也輕聲提醒了一下林與鶴,等繼母離開后再說。
等兩人終于能出門時,已經將近十點了。
那天是周日,林與鶴不用上學,才有時間出門去找,但這點運氣并沒有發揮多少作用,林與鶴最終沒有找到那些磁帶,被林父哄著帶回了家。
林父要趕在繼母回來之前到家。
那些陳年舊事過去太久了,林與鶴已經沒有多少情緒,只一心惦念著磁帶。
“我當時一直沒能找
到,”他問,“所以,是在哪兒發現的”
陸難說“在垃圾處理總站。”
在那堆即將被投入已經啟動的焚燒爐的垃圾山里。
他沒有多說尋找的過程,只道“當時找到了那些磁帶,我就讓人準備去還給你。”
“但你一直沒有回家。”
“唔。”林與鶴說,“我去寄宿學校了。”
因為磁帶的事,林與鶴最終被勒令轉學去了寄宿學校,一個月才能回家一次。
陸難說“那些東西最后給了林峰。”
可林與鶴并沒有再看到那些磁帶。
他隱約已經有了一些預感。果然,陸難道“但沒幾天,就被吳欣發現了。”
吳欣發現磁帶重新回來之后非常生氣,覺得林峰還在惦記前妻,氣得和林峰大吵了一架。她直接把磁帶摔在了地上,一腳一腳地踩碎了。
最后吳欣還逼著林峰,讓他自己把磁帶統統從窗戶扔了下去。
這些事情林與鶴并不知情,他一直都在新學校里。
“那些磁帶扔下來之前已經被扯出來,帶子都攪在了一起,很有很多被剪碎了,”陸難說,“所以當時就沒能再去還給你。”
陸難的人只能把散落一地的磁帶和細碎的黑條帶收回來,替林與鶴收好,把被損毀的磁帶慢慢修復。
修復的進展并不理想,每盒磁帶里面的帶子并沒有特殊標記,不好重新拼接。即使拼好了,也需要修復后才能重新放出聲音。
直到最近幾年發展出了影音轉存新技術,這些修復工作才漸漸有了新的進展,而直到現在,那些磁帶也還沒有被整理完全。
“現在總計轉錄出了十五個音頻,剩下的五個還在繼續。”陸難說。
當初媽媽一共為林與鶴錄了二十個生日祝福,能讓林與鶴聽到三十一歲,成家立業的時候。
林與鶴看看平板,又看了看陸難。
一時接受的信息量太大,他聽著只覺不可思議。
把被剪碎的磁帶修好這怎么可能做得到
但轉念再想,如果是陸難,林與鶴確實會相信對方可以做到。
因為陸難為林與鶴做得太多了他做到了整整100,所以就顯得能被看得到的那個“1”平平無奇、毫不費力。
林與鶴愣了很久,才終于回神開口。
“哥哥,你一直在看著我嗎”
男人那雙黑沉沉的眼眸注視著他,低低應了一聲。
“嗯。”
林與鶴心緒難平,想說什么又不知從何說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