廚房里已經被搬空了,半邊墻都是塌的,煤氣灶上臟兮兮的,只有餐具還凌亂不堪的擺在那里。
老人在灶臺的柜子里翻了翻,翻出了兩個袋子,一袋里面裝著雞蛋和香蔥,一袋裝著米,小姑娘幫著在柜子里找了找,除了找出兩個爐子,什么都沒找到。
小姑娘面露赧然:“爺爺,什么都沒有了。”
老人慢慢看向男人,男人使了個眼色,他才又看向顧陽,道:“小伙子,給你炒碗蛋炒飯行不行?”
生怕顧陽不同意,男人又滿臉堆笑道:“先生,你看菜市場挺遠的,買個菜也挺麻煩,要不將就著吃點,別把肚子餓壞了?”
顧陽淺淺一笑,點頭答應:“好啊,蛋炒飯我也不介意。”
他又不是真的餓,只想嘗嘗老人的手藝,蛋炒飯最能體現出廚師的真實水準,他求之不得。
什么食物加進調料掩蓋其本味都有可能變得好吃,只有蛋炒飯不行,蛋炒飯是一種返璞歸真的美食,能把蛋炒飯炒得好吃的人一定對火候的功夫掌控得爐火純青。
男人一喜,連連道:“妙妙,快給你爺爺打下手。”
被稱作妙妙的小姑娘無奈地把蔥挑出來洗了,注視顧陽的眼神里充滿歉意。
老人顫顫撿了個雞蛋,在碗沿磕破,用筷子富有節奏的劃動,這一出手,顧陽就看出老人絕對是個廚藝高超的行家。
電飯煲里有剩飯,大概是昨天晚上剩的,舀出來是一粒粒的散米,這種米最適合用來炒蛋炒飯了。
開了火,鍋里澆油燒熱,老人劃好了蛋,小姑娘也切好了蔥,實在是單調,小姑娘道:“爺爺,我下去買根火腿腸吧。”
她說著斜了男人一眼,裝著膽子堵話道:“超市就在旁邊,不遠,跑跑能趕上。”
男人一噎,板起了臉。
不說話就是不反對,估計也是不怎么好意思,小姑娘呲溜跑下樓去了,老人把蛋倒進了鍋里,炒了一小會兒,把剩飯也倒進去。
顧陽就這樣看著他熟悉的顛勺,手骨因為用力而凸起,完全沒有了剛才的老弱無力,分外蒼勁,看他炒飯宛如在看一場雜戲,調料排開他連看都不用看就知道鹽醋醬油分別哪個罐子里,勺端一點開了調料蓋沾了一點到鍋里,接著就是新一輪的翻炒,沒兩分鐘,顧陽就聞到了越來越濃厚的香氣,雞蛋的香味徐徐氤氳,讓人不由想起了兒時的記憶里。
不多時,小姑娘買完火腿腸回來了,置在砧板上一陣快切,火腿腸就變成了絲狀。
顧陽忍不住驚嘆:好漂亮的刀工。
沒想到小姑娘看上去年齡不大,竟然也是做菜的一把好手。
火腿腸和蔥花一起進了鍋,又隨意翻炒了幾下,蛋炒飯就出了鍋,被大勺盛進了碗里。
熱氣騰騰的蛋炒飯被遞到顧陽的跟前,顧陽深深嗅著蛋炒飯的香氣,身心沉醉,因為沒地方可以坐,顧陽就只能站著吃,小姑娘送上小調羹,害羞道:“請不要嫌棄。”
顧陽持著小調羹,小心翼翼地送入嘴里,接著眼眸微睜,感到無比的不可置信。
米飯被炒得松軟可口,不硬不黏,每一粒米都好像被雞蛋包裹,味道兩相均勻,咸味適中,油香四溢,不膩不噎,舒適感充盈了所有神經,顧陽又舀了一勺吃,第二口仍是如此,沒有一點沒炒開的跡象,倒是那火腿腸因其食材味道本身的限制性,在這碗蛋炒飯中顯得多余至極。
見顧陽吃得香,男人和小姑娘都放下了心,小姑娘道:“蛋炒飯配爺爺做的紫菜湯才是最棒的,可惜沒有紫菜可以煮,不然你一定要會愛上爺爺的廚藝。”
別說了,就算沒有紫菜湯,他也愛上了這精妙絕倫的廚藝。
顧陽很快扒完了蛋炒飯,舔了舔唇角依然意猶未盡,很奇怪,他根本就不餓,住進賓館前吃得飽飽的,此時竟然覺得自己還能再吃兩大碗。
碗里沒有一粒米,男人道:“蛋炒飯就不收錢了,您看您要不要下去休息?”
顧陽不免好奇:“我來的時候問路人,路人說這里是大飯店,為什么要改建成賓館呢?”
這么漂亮的手藝,要是以后都不再施展了,豈不是很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