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述民說檢查了,是親兒子。
“這孩子媽真缺德”奶奶用當地方言罵了一大堆臟話,“弄個私生子自己不養了丟給你,回頭別人都怎么看你你帶著這么大的小孩,誰愿意跟你結婚上次談的那個女朋友呢”
段述民沉默了一會兒,說“分了。”
“我就知道哪家姑娘受得了你這個”奶奶大聲數落著,段述民受不了了,就打斷道“媽,你別說了我分手不是因為我兒子的原因,他沒錯,他還那么小,他是你們孫子,親孫子別說了,別讓孩子聽見了”
那時候,段語澈的中文還并不是特別熟練,尤其是這種有方言的情況下,就更弄不懂了。
可不妨礙他聽懂一些字句。
爸爸老家的小孩,和學校里干凈又禮貌的同學很不一樣,段語澈看見他們隨地吐痰,用手擦鼻涕,很不樂意去跟他們玩,就一個人在房間里玩他的小兵人,他很輕易地就陷入了自己孤單的世界,排斥所有人進來。
有一個瞧著比他大幾歲的男孩,忽然進來,弄翻他的玩具,用天真的語氣問他“你媽媽是不是妓女,養不活你了才把你送給我小舅。”
段語澈就跟那小孩打了一架,在地上滾作一團,兩個人都傷得不輕,弄得鼻青臉腫的,段述民問段語澈為什么,段語澈倔強地不肯吱聲,一張小臉板著,眼神里全是憎惡。那小孩一個勁兒地嚎啕大哭,說段語澈先動手的“他先打我的,他先打我的”
段語澈甚至聽見不知道誰在一旁說了句沒家教。
段述民很快打圓場,說這件事就這么算了吧。他有威望,他的話管用,沒有人再撒野了。
段語澈把自己反鎖在小房間里,不爭氣地哭了起來,鬧著不肯吃飯,說想回家。
半夜里,段述民讓他開門“湯米,別生氣了,你出來,爸爸帶你回家。”
他對別人的惡意極其敏感,誰對他有什么壞心思,他很輕易地就能看出來,誰對他真心,他也能看出來。
就那么一次的經歷,導致他非常非常抗拒跟段述民回家,好在老人都戀舊,留在家鄉,很少會來臨州造訪。只要他們來,段語澈勢必不在家,他會去朋友家住。
所以一聽說段述民要接一個他資助的學生,還是山里來的,段語澈就非常不高興,他發自內心地認為那些山里來的都是沒文化也不講文明的壞人。
一開始他對曹烽印象也很差,是相處了,慢慢才改觀的。
段述民是個孝子,不可能在春節這種日子都不回家,他不放心段語澈一個人在家,去年段語澈就去的別人家過年,好在這回有曹烽在,曹烽雖然年紀還小,但辦事周正穩妥,自己也無需擔憂什么。
段述民拖到臘月二十九才走,出門前,他去叫段語澈,可段語澈埋在被子里根本不理他。而曹烽一大早就坐公車去兼職的肯德基了,于是段語澈起床的時候,家里空蕩蕩的一個人都沒有。
餐桌上倒是準備了豐盛的午飯,還細心地貼了紙條,讓他用微波爐熱一分鐘再吃。
體貼倒是體貼了,可他心里還是覺得很不高興。在肯德基那種地方干兼職能有多少錢更別提曹烽每天下午回家都給他帶十塊錢的炒板栗了,還有公交費,一天算下來最多只能賺五十塊曹烽怎么寧愿去兼職都不肯回家陪自己。
段語澈睡了個午覺起來,久違地打開網游,發現又出了活動和新皮膚,往里面沖了幾千塊,在游戲上浪費了一個下午的時間。
下午六點了,段語澈看了眼電腦右下角的時間,曹烽是時候回來了吧
怎么還不回來
他心里有點急了,手指狂敲著鼠標和鍵盤。
臨近過年,肯德基生意迎來了一個高峰,曹烽普通話說的不太好,值班經理本來讓他在總配干活,結果上午突然來了幾個外國人,是德國人,英語也說的不怎么樣。
值班經理都不知道怎么辦好了,結果曹烽過去,用很不熟練的德語跟他們打招呼,然后用英語介紹菜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