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肅凜從梯子上下來,方才底下的動靜他都看到了,笑道“他想要干活就讓他干,你有什么事情也可以吩咐他,我帶他們回來,雖是可憐他們,卻也不是白白養著的。”
張采萱嘆口氣,“他還是個孩子呢,怎么干活”
秦肅凜對她這話似乎有些驚訝,“要是沒記錯,他的年紀和道遠差不多。”
張采萱恍然,她心底有時候還是上輩子的想法,七八歲的孩子,什么都不會干。
村里那邊十來歲的孩子,干活就跟大人一樣了。道遠平時雖然不用下地,但家中里里外外比如喂雞喂豬這樣的活他都會干。
秋收和春耕都和大人一般下地,雖然比不上大人干得那么多,卻也不容小覷。
實在是她平時不怎么看得到村里那些干活的孩子,還有,吳山看起來太過瘦弱,村里那些七歲大的孩子都比他高壯。
張采萱胡思亂想,秦肅凜繼續道“還有,他們在外頭顛沛流離這么久,都知道一般人家不養閑人,你要是什么都不讓他干,他會不安心的。”
“那行。”張采萱應了。
從那之后,張采萱也試著吩咐吳山干活,比如跑腿,拿些東西這樣的活計。吳山干得很開心,因為跟著胡徹吃飯,大魚大肉肯定沒有,但是粗糧饅頭還是夠吃的,他們兄妹的小臉漸漸地圓潤起來了。
臘月,秦肅凜抽空殺了豬,這一次他沒有找顧家人,只找了涂良,涂良打算用銀子買了三十斤肉,他也答應了。
豬殺死之后,胡徹就回了后面的暖房看火去了,秦肅凜不是第一次殺,還算熟門熟路,涂良只在一旁打下手,吳山也興致勃勃想要幫忙拔毛,相處日子久了,他也知道秦肅凜只是看起來嚴肅,心地不壞。當初秦肅凜幫他葬了娘,他娘說過,有恩要報恩。他沒有銀子,只能幫他們家干活了。秦肅凜看起來嚴肅得很,當時他帶著妹妹跟上時,可能用上了這輩子全部的勇氣。
他是打定主意要報恩的,雖然目前看來,還是秦肅凜收留了他們兄妹,讓他們不至于在這樣的冷天流落在外面。
殺豬之后,張采萱兩人忙碌了好多天,要腌肉,還要燉骨頭,這么忙忙亂亂的,就到了臘月中。
外頭路上的雪越積越厚,村里人一直注意著村口,期盼著譚歸再次讓人挖通路,就算是不去鎮上換糧食,只從譚歸那里換,也能過個好年。
但是村口一直沒動靜,雪倒是越來越厚了。
村里人不失望是假話,如果譚歸一直不來,年后就算是風調雨順,也肯定有段日子要青黃不接。
村里沒有人竄門,也沒有人出門,家家關門閉戶,只小心伺候著暖房中的青菜,實在不行,只能喝青菜糊糊飽肚子了。
事實上已經有好多人開始喝了,現在天氣冷,不用干活,一天只吃一頓飯也不會如何,就算是感覺餓,睡一覺就好了。
等年后春耕,干活的時候不吃飽可不行,糧食得留到那個時候吃。
漸漸地到了臘月尾,雪斷斷續續的下,路上的雪越積越厚,眼看著就要過年,村里卻一點都看不到年味兒。家家戶戶都冷清得很。
臘月二十八,張采萱起床后,就聽到村子那邊似乎說話聲音頗大,似乎很熱鬧,他們這邊都隱隱能夠聽到。
看來是要過年了,再如何冷清也會熱鬧一些。
到了午后時,發現有一群人在挖到村西的路,這是譚歸找人了
除了譚歸,誰也不會找這么多人來挖路啊。
確實是譚歸,當天午后挖通了路,天色漸晚時,譚歸的馬車居然到了。
不知怎的,張采萱覺得有點不對勁,譚歸挖通路,如果需要換青菜,派人來就行了。他根本沒必要親自來,還是這樣的天氣里。而且他拿走種菜法子時,說了只管去年的青菜銷路,可沒說今年。村長今年問他時,他只說考慮,聰明人都知道,這是拒絕的意思。
誰也沒想到,譚歸還會來挖路。
看到譚歸從馬車上下來,她眼神在馬車旁站著的一個布衣的人身上掃過。
譚歸出門帶著隨從,這事很正常,但是帶著這么一個人就有點怪異了。那人大概三十多歲年紀,一身布衣雖然還算整潔,上面卻還有補丁,那漢子滿臉黝黑,身形微彎,再普通不過的農家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