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采萱要帶孩子,這種天氣,根本出不了門。好在她本身也不用出門,有事情都秦肅凜去干。
最近她尤其注意那頭小豬,每天都要跑去看幾次,可以說,在它身上費的心思都快趕上驕陽了。明年驕陽能不能吃肉就指著它了。
村里的氣氛壓抑,雖然糧食少了,但各家在青菜加把糧食煮成糊糊還是可以的。至于樵根,并不是每頓都吃。就她知道的,基本上都是每天吃一頓樵根,一頓粗糧糊糊。
十月中,外頭的風已經帶上了寒意,張采萱在家和驕陽斗志斗勇。這孩子時時刻刻想著出門,今天外頭正下雨呢。
院子門被敲響,張采萱起身去開,一眼看到站在門口的張麥生,雨天里,他蓑衣都沒披,衣衫大半都濕了,他似乎哭過,眼眶紅紅的。好像還是跑來的,有些氣喘。
看到開門的是張采萱,他似乎松了口氣。
張采萱看到他欲言又止的神情,側身讓他進門。張麥生頓了下,到底踏進門來,“采萱,秦公子呢”
張采萱抬手關門,笑道“他在后院,你找他嗎我去幫你叫。”
張麥生忙擺手,“不不不我找你,找你一樣。”
張采萱點頭,“你有事嗎”
張麥生嘴唇動了動,轉開眼睛,院子里左右看看,最后鼓起勇氣,認真看著她的眼睛,“采萱,我爹快要不行了”
他猛地蹲了下去,最后兩個字,幾乎淹沒在哭聲里,聲音極低,要不是離得近,張采萱都聽不清。
他捂著臉,嗚嗚的哭,聲音越來越大。
一個大男人蹲在她面前抱頭痛哭,張采萱不覺得好笑,只覺得心里難受。麥生對他爹,可以說真的很上心了,上一次執意出村去找大夫,最后馬車丟了不說,人也去了半條命,好在他爹拿了秦肅凜送去的藥喝了漸漸地好了。但聽說這一次生過病后,精神大不如前,到如今又是小半年過去,聽到這樣的消息,張采萱一點都不意外。事實上能拖這么久,可能已經是張麥生能做到的極限了。
半晌后,張采萱才勸慰道“你盡力了,就”
張麥生捂著臉點頭,又猛地擦了一把臉,才重新抬起頭,“采萱,大娘說,錦娘她最遲還有半個月就要生了,我我想讓我爹看看孫子,他雖然嘴上沒說,我知道,他對錦娘肚子里的孩子很期待。可是他已經好幾天咽不下東西了。所以,我今天來想找你”他似乎有什么不好說,抿抿唇,“我想問問,你們家有沒有白米,能不能賣一些給我我想著,熬白米粥給我爹喝,他是不是能等到那個時候”
張采萱啞然,看著他臉上的希冀,道“有是有一些,是給驕陽喝的。”
張麥生聽到她前面一句,有些急切,“你分一些給我,好不好”又覺得自己語氣太兇,緩了緩道“至于驕陽,我家里有些糖,要是你愿意,我拿糖跟你換。”
張采萱當然也不好要他的糖,錦娘馬上就要生孩子,那糖肯定是給她準備的。她想了想,道“麥生,是這樣啊,白米可以分一些給你,我也不要你的糖,拿粗糧來換就行。但是我也沒多少”
張麥生打斷她,“我不要多少,你給我半斤都可。”
他倒是不貪心,張采萱哭笑不得,“不是因為這個,主要是如果村里人知道我家有”現在各家粗糧都不多,更別提白米這樣精貴的東西了。
張采萱不是不愿意拿出來,只是有的人貪得無厭,如張麥生這種上門提出換或者買的還好,要是有人上門借,才是真的無賴。借不借都不好,不借,顯得自己不近人情。借了,人家飯都吃不上,肯定不能催人家還,跟送給人家也沒區別了。
張麥生立時就明白了她的意思,“我不說出去,就是說出去了也只說是你們家最后一點。”
張采萱點點頭,轉身進屋,用布袋子裝了大概兩斤左右,又裝進籃子用布蓋了,出門后把籃子遞給他。
張麥生接過籃子,那重量他一拎就知道個大概,指定是不止半斤的,他也并不需要多少,當下對著張采萱彎腰鞠了一躬,“采萱,這份情我記住了。也絕對不會讓你吃虧。”
他拎著籃子走開,張采萱關上門,剛好秦肅凜從后院出來,“方才有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