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也不耽誤他們將老人挪到那邊的廂房,婦人很快拿來了被子。幾息過去,兩個老人已經躺上了床。
涂良先前幫觀魚接骨的事情眾人都知道,此時也有人想起來這件事,趕緊讓涂良上前去摸骨。
涂良有些為難,“我不太會。”不過他也沒推脫,上前去摸,眾人都看著他,只見涂良面色慎重,半晌后,他收回手,就聽到邊上的老人低聲說了什么。
涂良湊近去聽。
“一起”
涂良本來有些遲鈍的腦子瞬間就明白了,回身看著眾人,忙道“大伯說想要一起。”
眾人聞言,立時就有反應快的趕緊去隔壁去把另一個老人抬了過來,其實這么半天他們也沒有方才的樂觀了,兩老人一看就是被壓得太久,體力不支不說,可能要不行了。
此時沒有人會違背老人的話。
兩個老人都消瘦,睡在一起也只占了半張床,大娘已經說不出話,眼神黯淡,卻執著的看著枕邊人,嘴唇吸動。老人則看著滿屋子的人,眼神欣慰,漸漸地黯淡下去,他似乎喘氣困難,眼神落到村長身上,聲音低且嘶啞,“不要進防”
屋子里安靜,老人的聲音眾人都聽清楚了。村長驚訝,問道“大哥,你意思是不要進防做你兒子了”
老人點頭的動作都困難無比,還怕村長不明白他的意思,喘息著道“是,我們不要”
村長忙點頭,安慰道“這么多人作證呢,您放心,一會兒我就去改了族譜,把他還給他爹娘。”
老人眼睛亮了亮,艱難的點了頭。眼神從屋子里眾人身上一一掃過,滿是感激之色。他突然精神了些,想要半坐起身,努力半晌,他無奈地笑了笑,用眼神拒絕了邊上想要幫忙的村長,顫抖的手落到枕邊人的發上,此時已經沒了泥,他順了順她的發,嘴角微微帶笑,“你最是愛潔”
眾人面色微變,老人面色比起方才紅潤了許多,這分明就是回光返照。
果然,不過幾息過去,老人的面色漸漸地灰敗,他看著老伴的臉,手無力地垂落下來,微微笑著閉上了眼睛。而邊上的大娘,不知何時早已睡了過去。
她神情安詳,真的像是睡了過去。
張采萱的眼睛已經模糊了,身旁的秦肅凜拉了下她的手,她眨眨眼,眼淚就落了下來。屋子里擠滿了人,卻久久沒有聲響傳出,眾人的呼吸都輕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村長的聲音在安靜的屋子里響起,他聲音極輕極穩,吐字清晰,似乎是說給眾人聽,也好像是說給床上的兩人聽,“你們出來幾個人,陪著我去祠堂把進防的名兒改回他爹娘名下,讓大哥大嫂無牽無掛的走。”
老人的喪事并不費事,他們早在幾年前就已經備好了棺材,好在沒有被房子壓到,而下葬的墓地是張家族人的族地,這個頗費了一番功夫。主要是現在外頭天寒地凍,抬著棺槨不好走,不過村里人多,費事了些,到底是送走了他們。
因為在臘月中送走了老人,快要過年了,氣氛還有些沉悶,因為過年,沖淡了些老人帶來的傷感,越是靠近月底,也漸漸地喜慶起來。平娘后來又鬧了幾次,不過村里那么多人,她辯不過,又不能如村長所說一般去報官,而且族譜上進防的名字改到了他們夫妻名下。再鬧也是沒理,只能憤憤放棄。
至于老人留下的房子,則還是如村長所說一般,收回了村里。
臘月底,外頭的雪不見融化的跡象,不過這兩年開春后天氣都會回暖,比以前好了很多,村里眾人也不著急。今年過年,驕陽已經會跑了,張采萱特意給他縫了套大紅的衣衫,連著帽子一起,穿上去格外喜慶,如一個紅團子一般。
大年三十,張采萱和秦肅凜在廚房做飯,紅團子在幾間屋子和院子間滾來滾去,有時候還跑去廚房吃塊肉。
村里有人殺豬了,當初和他們家那頭小豬一起生下來的,殺的時候已經一百多斤,放出話來,拿糧食來換豬肉,村里許多人都去換了。張采萱也去換了一斤,不是她不想換多些,村里那么多人呢,可不能做這么遭人恨的事。
村里人的糧食雖然不多,但一斤肉咬牙還是能換的,一百斤到最后,主人家只剩下十來斤了,還大部分都是邊角,不太好的那種,不過主人家卻很滿意,一頭豬,可足足換了幾百斤糧食回來呢。
作者有話要說下午兩點
大家晚安</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