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采萱笑著點頭,道,“趕緊干活。”
說是干活,其實是張采萱給孩子做新衣,布料都是剪好的小片小片那種,比碎布頭大不了多少。大丫只有羨慕,倒不會有別的心思。至于她自己干的活,其實就是縫補她自己和陳滿樹的舊衣,現在的衣衫越發容易破了。
如今外頭的布莊里的布料,好多都是以前的陳布,新布和陳布的價錢完全兩樣,村里的這些人就算是有銀子,也不會想著買新布,一般情形下,都是買那種最便宜的布料,顏色上雖然看不出,但本身質量上肯定會差些,最明顯的就是容易破。有時候干半天活過后,就會破兩個洞,陳滿樹夫妻兩人每天的雜事多,基本上天天都會破,大丫但凡是得空,都在補衣。
張采萱家中的這種最普通的靛藍色布料余下好多,她給陳滿樹的布料也是這種。當初買的時候確實是新布,但是這么幾年過去,也算是陳布了,甚至還不如布莊那邊保管得好。別看陳滿樹做長工一年兩身衣衫,等一年過去,兩身衣衫已經滿是補丁了。
張采萱手中的布料,和給陳滿樹的完全不同,這個是秦肅凜這一次特意給孩子帶回來的。其實是他帶回來了一匹,并不是說一定要給孩子做,看那數量,就算是給張采萱和驕陽一起做,也能每人做兩身了。
大丫看得眼熱,忍不住問道,“東家,您手中的這種布料可真柔軟,是不是秦公子這一回帶回來的”
“給孩子做衣的。”張采萱含笑道。
大丫試探著問道,“這個這種不知道多少銀子一尺”
看她樣子,似乎是想要買,張采萱也不生氣,笑著道,“這個我沒問,不過你若是想要知道,可以去問問你麥生哥。”
張麥生每次回來,都要帶許多東西,不過張采萱手中這樣的布料,卻是帶得極少的,村里能買得起這樣布料的人可不多。
大丫點頭,又道,“其實我知道,我很可能買不起。”
她語氣尋常,倒是沒有不甘心和嫉妒的意思,張采萱心里妥帖,笑道,“買不起多的,給孩子做個一兩身還是可以的。”
這話真心實意,大丫伸手虛虛捂著肚子,“倒也是,不過我不知道我何時才能唉,這樣的世道,真要是來了,也是跟著我們受苦罷了。”
聞言,張采萱都想嘆氣了。
大丫這話確實是實話,如果是往常的年份,孩子來了,哪怕苦些累些,也總能養大,但是現在這樣的世道就顯得格外艱難了。不只是會餓肚子,還要擔憂外頭時不時就會闖進村的匪徒。
“日子再難,總要過下去的。”張采萱輕聲道,這話既是對她說,也是對自己說。
如今她獨自一人有身孕還帶著驕陽,還要擔心村里那些人發瘋,其實挺難的。但是和別人比,她日子還算好過,最起碼她吃穿不愁。
十月二十二,是秦肅凜他們一行人回來的日子,外頭雖然白茫茫一片,但是一大早村口就已經有好多人在等著了。
張采萱沒去村口,不過她大門開著,時不時就會瞅一眼,她等得心焦,干脆還跑去廚房做好了飯菜,額,連著秦肅凜的那份。
從早上到午時他們往日應該回到家的時辰,一直都沒有馬車往村西來,張采萱的心漸漸地沉了下去,她走到院子里,抬眼看西山上白茫茫一片,其實她心里清楚,這樣的路,秦肅凜他們應該回不來,但是她心底總帶著些期待,萬一他回來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