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恪的聲音溫和有禮“勞煩沈谷主了。”
回春谷是天下聞名的神醫谷,姬恪幼時曾中毒,被毒素反復折磨了數年,正是回春谷上一任的谷主沈天行替他拔除的病痛,因而對回春谷他一向很是禮遇。
女子淡笑道“不用這么見外,按輩分他也算我表弟嘛,而且”她攤手,理所應當道“診費。”
姬恪咳了一聲,立即有人拿了一盒裝好的銀票上前。
回春谷現任谷主沈知離數了數銀票,迅速塞進懷中,眉開眼笑“果然皇家就是出手大方,不過”看了一眼床上還無法回神的陌輕塵,沈知離猶疑了一下,“讓他想起來真的好么”
姬恪平淡道“他遲早要想起來,在他重蹈覆轍之前。”
沈知離“那個女子你送走了”
姬恪點點頭。
沈知離微皺眉“這樣是不是不好,畢竟難得才遇上一個”
姬恪緩緩搖頭,聲音冷靜的過分“不一樣。他只需要一個能對他死心塌地的女子,他母后跟朕說過,那個女子并不喜歡他,不過是被強迫留下,就算一時心動,又能如何更何況定嵐還對她做過最后受傷的只會是定嵐”
畢竟是別人的家事,更何況還是皇家的家事,沈知離想了想,到底不再勸說,兀自離開。
在沈知離快走出去時,姬恪的聲音忽然響起,帶了幾分疲憊“到底有沒有辦法讓他能夠重新有知覺”
沈知離咳嗽了一聲“理論上來說是有的,但是我不是還在研究么這種從出生后便帶來的病癥最是棘手,短期內是沒辦法了,不過我師兄也對此很感興趣說愿意同我一起研究,剛才我已經各取了那個女子和大殿下的血液,希望幾年內能有進展罷”
連沈知離都這么說了,姬恪不再勉強,只是低低嘆了
口氣。
不知過了多久,響了一道冰冷的呢喃。
“我這里是哪”
姬恪驀地抬眼“你清醒了”
榻上的人木然的轉眸,視線定格在姬恪的身上,并沒有暖上半點,冰冷如故,只是眸光不穩,像是在激烈的掙扎著什么。
“想起來了”
陌輕塵按住床板,紅檀木承受不住順著他的手寸寸碎裂,猛地起身,他艱難道“林池呢”
姬恪微愕,隨即一笑“已經走了。”
陌輕塵下榻就要出門,卻聽姬恪道“你難道真的要去找她么既然已經記起來,那那件事情你應該也沒忘了吧你還想再來一次么”
聞言,陌輕塵的腳步慢下來“不會的。”
姬恪語氣冷冷,不怒自威“不會的你憑什么說不會的姬定嵐,除了濫用武力和權勢你還會什么這幾年若不是朕幫你壓下去,你早不知被通緝多少次了這次更是荒唐就連大理寺也敢屠戮他們做錯了什么需要你去血洗你根本沒有理智,也控制不了你自己倘若你不是朕的兒子,你以為有誰能忍受的了你若朕不在”
陌輕塵打斷他,平靜道“我不是你的兒子。”毫無感情。
姬恪怒極反笑“不在乎朕也不在乎那個林池么”
陌輕塵回首,那雙同姬恪如出一轍的墨色瞳眸定定望向他“她在哪”
姬恪卻一下笑了“不肯放她離開真的是因為你對她有感情么還是說你只是放不下能觸摸到的感覺強硬留下她的時候,你問過她的意見了么她真的愿意留在你身邊么”
“你也聽到了,朕給過她選擇,她寧可陪著杜若顛沛流離,也不愿意留在你身邊過錦衣玉食的生活。”
“她對你沒有感情。”
陌輕塵的身形晃了一下,眸中有激烈的掙扎和一抹怎么也忽略不了的黯然。
姬恪“你只會給人帶來傷害痛苦和絕望。人命在你眼中如同草芥,從頭至尾你在乎的只有你自己的感受,想殺便殺,若又一天你觸碰不到她,你會毫不留情的殺了她”
陌輕塵“不”
姬恪突然拍手。
一道悠揚的琴曲聲自殿外響起,琴聲如泣如訴,幽怨
落寞,隨聲樂聲漸漸拔高,直至凄厲,宛若杜鵑啼血。
陌輕塵的身形晃得更厲害了。
姬恪幽然道“你沒忘罷,這只曲子是誰寫的又是誰彈給你聽的”陌輕塵突然高喝打斷“停下”
姬恪卻不肯停下“才過去多久,你就忘了么”
陌輕塵“我說停下”
按著額,那些紛亂的記憶又在他的腦中撞擊,不斷回旋不斷撕扯,腦袋像是要裂開一樣。
銀發散亂,眸光渙散,陌輕塵倒退著回到床邊。
姬恪居高臨下看著他,冰冷的視線軟了些許,聲音低弱幾不可聞“朕是為了你好。”
北周大皇子姬定嵐始留在明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