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前他一直以為邢武是晴也的親戚,血濃于水,這一切都是理所應當的,沒什么不妥,而今天當得知他們真實的關系后,黃毛才如此自愧不如,比起邢武對晴也的照顧和維護,他的愛慕又算得上什么,他突然苦笑了一下。
而晴也此時抱著身體盯著自己的影子,出了神。
正在晴也陷入沉思時,正好幾個鞍中的同學才參加完馬拉松回家,路過胡同口,叫了聲“晴也,你還沒走啊”
邢武和黃毛都愣了一下,他們對視了一眼大步朝外走去,還沒走出胡同口,晴也已經轉過身來出現在他們面前,眼神復雜地望著邢武,有些苦澀地笑了下。
邢武皺起眉緊了緊牙根,晴也一步步走到他面前直視著他的雙眼,黃毛踩滅煙頭撿起地上的獎杯對他們說“跑累了,我回家歇著了,周一見。”
他轉過身朝他們揮了下手消失在胡同口。
長長的胡同再次恢復靜謐,邢武低眸望著她,聲音低磁“都聽見了”
晴也老老實實地“嗯”了一聲。
邢武半垂著眸,眉宇之間微微凜了起來,良久,他長舒了口氣“聽見就聽見吧,你只要記住,現在住我家不光是因為我媽這層關系,更是因為你是我女朋友。”
晴也原本郁郁的心情因為邢武的一句話突然就舒服多了,說實話她是個不太喜歡欠人情的人,如果一開始就知道當初自己的家人在李嵐芳最慘的時候跟她斷絕了關系,她怎么也不會厚著臉皮投奔她,或許也是因為這層原因,她媽始終沒有告訴她這一切。
隨后她有些難過地扯著邢武的衣服“你說我姥姥和姥爺怎么就那么狠心呢,你媽還懷著孩子就把她趕走了”
邢武低頭看了她半晌,說道“其實也不是沒有給她選擇的余地,當時你姥爺的意思是,如果我媽愿意把孩子拿掉,他們還是認她的,這是我媽自己的選擇,也不能怪任何人。”
晴也松開了邢武的衣角,幾秒過后猛然一怔,抬起頭盯著他“也就是我姥爺當初讓你媽拿掉的孩子是你”
邢武沒有吱聲,只是再次抬手將晴也的腦袋按進懷里,他清楚晴也知道真相后心里肯定會不舒服,如果不是今天發生這個意外,他壓根就沒想過在她面前提這件事。
其實說來晴也跟她姥爺和姥姥并不熟,她媽媽嫁去北京后一年頂多回去一次,晴也還很小的時候,他們也不會帶她來回折騰,回老家的次數屈指可數,她姥爺是在她讀幼兒園時去世的,那時的她并沒有什么印象。
唯一有印象的就是她姥姥在她姥爺走后的第三年也跟著去了,爸爸媽媽帶她回老家參加葬禮,路上爸爸總是跟她說,你媽待會要是哭你要去安慰她,可小小的晴也并不知道爸爸是怎么能預測出媽媽回去要哭的
當在葬禮上看見大人們全在哭時,她還一頭霧水這些人哭就哭,為什么還要一邊哭一邊唱歌
然后她爸爸就讓她也哭,小小的晴也本來試圖想擠出兩滴淚來應個景,但姥姥和姥爺這兩個角色在她生命中太陌生了,她知道以后再也見不到姥姥了,可是她卻哭不出來。
所以其實她對姥爺姥姥并沒有什么深刻的印象,也一直以為他們就媽媽這么一個孩子,她媽也從來沒有告訴過她李嵐芳的存在,好似所有人都在故意抹掉這個讓他們感到羞恥的過去。
而讓他們覺得羞恥的是李嵐芳肚子里那個來路不明的孩子,晴也此時的心情不停被攪動著,如果她沒有來到扎扎亭,沒有認識邢武,沒有這段遭遇,或許她會和姥爺他們一樣,覺得李嵐芳的行為不值得憐憫,可此時她卻忽然為她媽媽一家的決定感到難受,因為李嵐芳肚子里那個讓他們蒙羞的孩子,是邢武
是這個在她陷入絕境時,給她帶來一絲安慰的男孩,是這個當她沮喪落寞時,讓她重新掛上笑容的男孩,是這個在黑暗中可以與她互相取暖的男孩,假如剛來到扎扎亭,不是邢武整天跟她找事拌嘴再一次次幫助她適應這里的生活,她或許連一個月都待不下去。
可自己的家人差一點就要求奪取了他的生命,這種感覺可真不好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