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爺告訴她習武之人永遠不要驕傲自滿,人生的道路是永無止境的,無論是學武還是做人,只有要走下坡路的人才會覺得自己已經到了頂。
師父總能在她每個重要的時刻,適時將她拉回來引導到正確的道路上,她被接來沈家后,很多時候,很多事情她都感到茫然和無力,不知道應該怎么樣,不應該怎么樣
她沒有人可以去詢問,也沒有人會主動教她告訴她,如果不是師父,她不會有后來的突飛猛進,她不會踏上學無止境這條路,也就不會順利考入q大,去做自己喜歡的事。
在她的印象中,師父無所不知,他總是那么強大,這些年也有想來踢館的外人,師父從不懼任何強勁的對手,雖然師父總是跟他們講比武輸了并不丟人,只要問心無愧,可她從沒有見師父輸過。
此時病房的光線很暗,梁爺躺在病床上,臉上毫無血色,只是神色還算平靜。
他昨天才手術身下還掛著尿袋,插了各種管子,床頭的監護儀不時發出細微的聲音,顯得冰冷而機械化。
就這么短短幾天未見,梁爺好像一下子老了十多歲,這時謝錢淺才意識到師父并不年輕了,他已經快七十,沈毅這不是找師父比武,是想要了師父的命。
謝錢淺的拳頭貼在身側,關節發出清脆的響聲,梁爺又側頭盯站在墻邊的她看了眼,兩個師哥起了身,讓梁爺好好修養,改天再來看他,梁爺點點頭。
他們走到門口時,謝錢淺低著頭叫了聲“師哥。”
余彬對她囑咐了句“沈毅失蹤了,如果你有線索及時告訴我,好好照顧師父,有需要幫忙的隨時叫我們。”
謝錢淺紅著眼點了點頭。
他們走后,病房再次安靜下來,她抬起頭看著師父,梁爺長長嘆了聲,盯著天花板喃喃道“沈老哥那幾年身子骨一直不好,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啊致和啊毅,后來又多了一個你。
啊致是性格太淡,生為長孫卻對什么都不在乎,名啊利啊都不入他眼,明明是個好苗子,卻偏偏沒有野心,沈老哥怕他自己走后啊致不愿挑下沈家的重擔,放在任何一個人手上他都不能安心。
而啊毅卻恰恰相反,這孩子從小就有野心有心機,第一次來我這,中午放飯他沒吃飽,就跟另一個弟子說他的雞腿上爬了蟑螂,那孩子單純當真放下了,啊毅就吃了兩份,那時他才多大
沈老哥一直把啊毅帶在身邊,想以身作則,耳濡目染慢慢改變他的性子,可是這么多年了,沈老哥沒做到,我也沒做到。
沈家那幫人個個都清楚得很,沈老哥一走立馬就跟啊毅劃清界限,誰都怕農夫與蛇的故事在自家上演,我不怕,我就這一個破武館,沈老哥既然臨終前托付過我,一定要讓他成人,我總不能以后下去沒臉見老哥,這么多年,他做得再出格,我還總認為啊毅本性不壞,只是出生沒得選,他怪我不給他機會,不給他帶徒弟,他始終存有邪念,心浮氣盛,我如何能將梁武館的弟子安心交與他
你說我能怎么辦小淺,你過來說說看”
謝錢淺低著頭走到梁爺面前,她的短發貼在臉頰邊,站得筆直挺立,雙拳貼在身邊,聲音低低地說“木子從前帶我去動物園的時候,告訴我老虎是一種很有野性的猛禽,即使是從小養大的飼養員,在接近它們的時候依然有危險,我問她山羊和奶牛為什么沒有危險她說這是食肉動物和食草動物的區別,是天性,改變不了。”
“你在說我養虎為患”
謝錢淺抬起頭時,眼里的光似滿天的大火,牢牢盯著躺在病床上的梁爺“師父曾經教過我立身一敗,萬事瓦裂。”
梁爺褶皺的雙眼就這樣盯著她看了良久,對她說“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