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時衍還準備說什么,就聽見另一邊朱導招呼著他們開始,他看著剛才還神情懨懨的小朋友瞬間就精神了起來,夠著脖子往前面看。
傅時衍:“……”
“準備——開始!”
房間里的氣氛沉寂得近乎就要凝固,外面的風聲吹得有些像是邊關夜里的狼嚎,房間里的火盆偶爾發出一聲“咔擦”的聲音。
終于,一名壯猛的將士倏地站了起來:“俺不知道你們在打什么啞迷,俺只知道俺們將軍苦站瀕死的時候都沒有說過一個‘退’字!!”
“俺們將軍現在不過是重傷躺在了床上,要是他能睜一下眼睛,也絕對不會準許俺們為了這幾條性命,像他嗎喪那啥玩意兒的狗一樣被嚇得扭頭就跑!!!”
他把手邊的鐵斧一下甩在地上,砸出了一個下陷的坑:“你們這些熊龜孫,既考慮這個考慮那個,我老驢就不怕,反正就是爛命一條,還不如為俺們將軍拼上一把。”
“反正都是死,還不如讓俺們多殺幾個大涼閹人,漲漲我大晉小子的士氣!!”
他說著就要拎著斧頭往外面走,還一邊大笑著:“大涼鱉孫,你驢爺爺來送你上天!!”
眾人要被他嚇死了,趕忙紛紛從位置上跳起來去拉他,沈問更是一邊拉他嘴里一邊罵:“你他娘的要找死就算了,換個時候作死行不行?你手底下那么多兵,你他媽的現在要是往城門口一站,你呂家祖宗棺材板都壓不住了,估計夜里就要從東北趕過來夢里勒死你算球!!!”
他們亂成了一團,姜疫坐在角落里神色很淡地挑了挑燈花,突然,他的耳朵捕捉到了幾聲很淺的咳嗽聲,他眼睛瞬間亮了起來,看向了門外。
“非常好非常好!!!大家狀態不錯!!”
朱導擰開了保溫杯的瓶蓋兒,喝了口水:“我們是先休息一下,還是繼續往后面走?!”
眾人相互看了看,最后一位老前輩站了出來聳了聳肩:“繼續吧,我這把老骨頭都熱起來了,別休息了待會兒過了氣兒。”
朱導笑了笑,朝著許睡這邊招了招手:“一會兒你不用緊張,這一段戲感情單一是比較好演的,你正常發揮就行了。”
許睡抬眸朝著他乖巧地笑了笑,轉身把身上的大衣脫了還給傅時衍,他才跟著機子往外面走。
“好了,演員準備——action!!”
姜疫“噌”地一下站了起來,“哥?!”
房間里頓時安靜,眾人保持著剛才亂做一團的動作跟著看過來,就見穿了一身灰色長袍,臉上就沒幾分血色的少年站在門口。
他應該是聽到他們這邊的動靜就趕過來的,一頭烏黑的長發都沒來得及豎起,他身上滿是倦色,嘴唇卻抿成了一條直線,雖然他清瘦得像是會被風吹走一樣,可遠遠地看去,這人就像是一把立在風雪里的長劍,銳氣逼人。
他還沒說話,眾人就像是被家長逮到作亂的稚子,乖巧地松開了相互拉扯的手,立在原地,一動不敢動。
景榆輕咳了兩聲,還沒說話,就遠遠地聽到身后婢女白瓷的聲音氣喘吁吁地追了上來:“公子——公子,外頭風大,你好歹圍一件披風——公子!!”
他不做聲,屋子里的一干人也不敢做聲,個個都恨不得把自己呼吸也憋住了。
于是,偌大的宅子里,一時間就只能聽見白瓷清脆的越來越近的聲音。
白瓷終于追了上來,看到屋子里的場景也見怪不怪了,癟了癟嘴就自顧自地給少年披上了披風。
等她又走了之后,景榆才慢慢地走了起來,站到了主桌旁邊的位置,聲音很淡:“鬧什么?”
眾人面面相覷著不敢說話。
沉默了好一會兒,剛才要鬧著出去打一架的粗壯將領才像個小媳婦一樣地站了起來:“那個……先生,這群龜孫都怕他大涼想當逃兵,俺老驢不怕,先生,讓我出城門迎戰,給他們大涼一個顏色看看!!”
他說到后面興奮起來,把自己的斧頭舞得虎虎生風,可景榆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他的身體就猛地一僵,失去控制的斧頭差點懟到沈問的臉上。
呂將軍不說話了,黝黑的臉上隱約還能見到幾分委屈,他憋了憋,實在沒忍住,嚷嚷了起來:“先生,俺老驢這輩子沒服過幾個人,就你和俺們將軍,俺們將軍現在還在床上躺著的,眼睛都睜不開——先生,你不會也和這群龜孫一樣,想避戰吧?!!”
眾人沒忍得住眼睛抽了抽。
無他,實在是沒想到這憨貨這么賤的,他們就是“逃兵”,到景榆那兒就成了“避戰”。
不過縱使他們心里面嘀咕,卻沒有一個人敢說出來,反而個個都眼巴巴地看向了主桌旁邊的少年,等著他拿主意。
“不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