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輕衍是什么時候來的安華錦不知道。
她只知道在善親王帶著楚宸離開后,房間靜了下來,她從滿室的酒香中隱隱約約聞到了熟悉的冷冽梅香。
這氣息她從三年前就深刻入骨地記著,今日晌午在千頃桃花園的醉花亭里,滿園的桃花香也沒能蓋住冷冽梅香,所以,在他踏入醉花亭的第一時間,無論她睡的有多沉,還是頃刻間就醒了。
這冷冽梅香她從到大只在一個饒身上聞到過,那就是顧輕衍。
若是三年前她沒險些死在他手里,她今日見了他一定很疑惑,這么溫潤雅致風骨清流的一個人,怎么氣息如此冷冽
如今她絲毫不懷疑,他那個人知書達禮溫潤雅致的外表背后,藏著的血都是冷的,連氣息都是冷的也就不奇怪了。
她話音落下好一會兒,屏風后才有了動靜,顧輕衍緩步走了出來,笑看著她,“隔著一面墻,你都能知道我來了,看來郡主對我真是”
“我對你恨之入骨,你化成灰我都能認得出,何況如今這么個大活人待在這兒。”安華錦接過他的話,看著他翩翩風采一如三年前在這紅粉巷相遇時讓她驚艷的少年模樣,哼笑一聲,“今兒七公子是唱的哪出戲戲耍人好玩嗎”
顧輕衍輕笑,“戲耍郡主是指”
安華錦磨牙,“在醉花亭,你也不想娶我,免得麻煩,后來又留書一封,不對長公主和陛下看不上我,什么意思”
她正要找他算賬,他倒是送上門來了。
顧輕衍站在安華錦面前,隔著桌子對她瞧了一會兒,胭脂醉真是好酒,姑娘渾身散發著酒香,臉頰的胭脂如暈染了桃花色,他淺笑,“我你不想嫁,我正好也不用娶了,免得麻煩。是不用,而不是不想。”
安華錦瞪眼,“有區別嗎”
“有”顧輕衍坐下身,“你的話,當時我并沒有同意。是你理解錯了。”
安華錦氣笑,“你的意思是,當時我覺得你默認了,其實你并沒有,只是沒有反駁我而已,事實是你雖然嫌棄娶我麻煩,但還是看上我了所以不與我一筆勾銷,而是要相害相殺到死”
顧輕衍輕咳一聲,溫潤無害,“不一定要相害相殺。”
安華錦看著他,三年他除了長高了外,歲月并沒有讓他有別的改變,她當年見了他腦中冒出的那句“月華流水姝云色,玉落河青山雪。”,擱到如今,依舊適用,甚至她覺得,無論到什么時候,也沒有比這句更能形容他了。
這樣的一個人,這樣的一個人
安華錦騰地站了起來,隔著桌子,伸手一把拽住了顧輕衍衣領,探身湊近他的臉,看著他如畫的眉目,她瞇了瞇眼睛。
顧輕衍身子猛地一僵,眼前同樣是姑娘放大的臉,吹彈可破的肌膚,麗色成的眉眼,一雙眸子雖瞇著,但清凌凌地透著冷。
安華錦瞇著眼睛看了顧輕衍一會兒,伸手化掌,擱在了他脖頸的靜脈處。
顧輕衍微微低頭,“要殺了我”
安華錦瞳孔縮了縮,狠狠地在他脖頸處比了比,見他身子經過剛剛一瞬間的僵硬后徒然放松下來,似渾不懼怕,她聲音發冷,“殺了你會如何”
“你償命我在黃泉路上等你一會兒一起走”顧輕衍面色含了三分笑。
安華錦冷嗤,攸地松開了手。
顧輕衍身子輕微地晃了晃,站穩,瞧著她,似萬分遺憾地理了理衣領的褶皺,“不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