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輕衍眸光動了動,沒話。
“他若是心煩的不行,怕是該派人一日一封信,催我回去了。如今干脆不必等他催,我回去就是了。”安華錦解釋給顧輕衍,理由一大堆,“你知道我爺爺身體不好,我也不太放心他,另外,我現在回南陽,陛下也不必日日盯著你我了。高皇帝遠,他想不起來我,也不會時時琢磨著怎么才能讓你我取消婚約了。”
顧輕衍沉默。
安華錦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取笑,“顧輕衍,英雄氣短,兒女情長,你不是這樣的人啊。當真很舍不得我”
顧輕衍抿唇,身子向后一靠,靠了個空,這才想起來,院中這凳子是圓凳,沒靠背,他只能坐直了身子,揉揉眉心,溫聲,“是真舍不得。”
若是擱以前,他也不會想到自己有朝一日竟然落到這步田地。他至今仍舊能想起八年前他爺爺從宮里回來,把他叫到書房,有點兒難以啟齒地告訴他,給他訂了個未婚妻,南陽王府的郡主,他當時一聽,惱火極了,一個月沒理爺爺。
三年前,他初見她,姑娘面容姣好,有幾分靈氣勁兒,但也過于初生牛犢不怕虎,膽子大的很,在人生地不熟的京城,什么人都敢跟蹤,什么地方都敢闖,面對他,刀劍架在脖子上,不帶一個“怕”字,竟然還會調戲人。
彼時,他冷情淡然,知道她是他的未婚妻,沒什么情緒,心無波動,故而喂了她百殺散利用她來攔楚宸。
后來,他終究念著二人婚約,去而復返,暗中看著她,楚宸那時已躺在霖上,再無還手之力,她那般情況下,仍然留著一絲理智,不想殺人,便左右手雙劍自己與自己打,直到發揮完最后一絲藥性,他心微微起了絲波瀾。
大概也就是那絲波瀾,使得他后來每回接到老南陽王書信時,都會認真拜讀。
興趣是一點點積攢的,積攢了三年,直到她進京,直到相處到今日,已積少成多,水滿為患,他清楚地一步一步看著自己淪陷的心甘情愿。
安華錦見他面色平靜,眼底卻神色變化,她笑,“我又不是不來京了”
“真要回去”顧輕衍只問。
“嗯,真要回去,雖然開始是一時沖動,但我做了決定那一刻,就覺得,該回去了。”安華錦誠然地點頭,“顧輕衍,你有你的一方地,我有我的一方地。你的施展在京城,在朝堂,我的施展在南陽,在軍營。待在離你最近的地方雖好,但”
顧輕衍伸手捂住她的嘴,攔住她未出口的話,語氣有了絲絲悵惘,“我明白。但即便明白,還是舍不得,怎么辦”
他手指尖溫暖,兩指并攏,按在她唇上,安華錦的唇瓣能測出他指尖的溫度,似一下將唇瓣燙的很熱,她輕輕吸氣,一時間不知該如何接話。
“嗯怎么辦”顧輕衍看著她,低聲問。
安華錦頓了一會兒,有些受不住地伸手攥住他手指,將之從她唇上拿開,但也沒松手,而是那么攥著,指尖通過掌心,溫度傳遞進她心里,一下子燙的不校
她想,這個人怎么一舉一動,總是這么惑人呢。
這一刻,她把命都想給他了。
她輕輕吸氣又呼氣,被他的眼神看的面紅耳熱,好半響,才低聲揶揄地開口,“要不然,我將你綁去南陽”
“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