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是安華錦沉默的太久,崔灼的臉色一點點地黯淡下來,心也沉到磷。
終究,是他打破了沉靜,問安華錦,“安妹妹是不想收我入南陽軍嗎只因為我對你”
他比安華錦大三歲,對姑娘最早上心時,是她進了崔家第一年待的那一個月,發現自己對她動心時,是她進崔家的第三年的那一個月,他自己發現時,他的祖母自然也發現了,特意將他叫到了跟前,與他了安家和顧家早已經有婚約之事,也正是因為她與顧家的婚約,所以,老南陽王才將孫女送到崔家教導一個月,以便將來她能懂得世家大族內的規矩,更好地適應顧家府宅。
彼時,他不過是個十四五的少年,一時大受打擊,大病了一場,后來壓制著自己,再不敢見她。
偏偏,她是個活潑的性子,無知無覺,真將他當作世家哥哥,在崔家,她將他當成了能帶她出門去玩的倚仗,他故意避開,她上門央求時,一雙純澈的眼睛,水汪汪地看著他,被關著拘束著可憐兮兮的學規矩,委屈巴巴的模樣,他怎么能拒絕得了
于是,便一邊壓制著,一邊裝作與以前一樣,不讓她看出端倪來。
他自詡自制力驚人,但也沒想到,當今年聽聞她入京參加賞花宴與顧輕衍相看即將要履行婚約時,他一下子支撐不住,又大病了一場。
府內的大夫出“長公子是得了相思病”的那一刻,只有他知道,壓制多年,全是無用功。
一病數月,他曾經覺得,那般死了也好,但又舍不得再也見不到她。
顧輕期被她收入南陽軍的消息,似乎是他唯一的曙光。于是,他在那一刻要離開崔家,入南陽軍。
祖父震怒,祖母嘆息,族中一眾長輩們失望的眼神,如針扎一般,落在他身上,他如置身在深淵里,深海冰層壓的他幾乎再抬不起頭。
但到底是祖父疼愛他,不忍他徹底悔了,于是,答應他來京。
其中辛苦艱難,他自不想,也不想給他愛重了多年的這個姑娘負擔,但看著她沉默的太久,雖然面色上看不出掙扎來,但緊抿的嘴角,依舊反應了她的內心的掙扎,到底,她還是給了他負擔。
情之一字,對他是利劍穿心,是巨石壓頂,是深海枯竭,是前路荒蕪,而對她,怕是負擔,是無奈,是不想要,是退卻,是自相識不忍傷他但又不知如何是好吧
他本不想明,但這一刻,卻是懂了,他喜歡她,為她相思成病的消息,她怕是知道聊。
既然如此,他還何苦再隱瞞
他這一生,無非已剩下那一條路可走,身后,已沒有轉身之路。
崔家,在他踏出門的那一刻,已放棄他了。
安華錦對饒氣息情緒最是捕捉的敏感,崔灼在問出這一句話時,氣息已在她的沉默中漸漸地變了,變得昏暗,不見日的那種昏暗,身上的亮光似乎也已消失不見。
她忽然有一種感覺,崔灼怕是已封死了自己所有退路,若是他不入南陽軍,那么,崔家他也是不回了吧
她心驚于他能為她至此,張了張口,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不那么干巴巴的干澀,“灼哥哥,你是什么時候”
“你去崔家的第三年,重陽節那一日。”崔灼輕聲。
安華錦用力地回憶,卻也沒回憶起那一日有何不同,只隱約地記得,她在與一眾崔家子弟姐妹登高時,掐了一朵路邊的野花,笑嘻嘻地送給了他,了句什么來著灼哥哥,鮮花贈美人。
她嘆了口氣,“我是去年才知道的。”
去年,還是她爺爺,不讓她去崔家了,再繼續去崔家,他拿什么都賠不起崔家的長房長孫了。她才知道,這么多年,出了這么一樁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