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李自成刀槍不入,不然這一下就要被撞散架了。
他盡管不會受傷,但疼痛感還是有一些。
趁著火把光亮,灰頭土臉的李自成看清了“刺客”真面目。
一頭獠牙猙獰的黑野豬
畜生可沒耐心讓旁人安靜參觀,哼哧哼哧兩聲又沖向“口糧”。
李自成急忙一個懶驢打滾,不料卻撞到個樹墩,結果又被緊隨而至的野豬在肚子上頂了一下。
“我頂你個肺”
李自成大吼一聲,坐在地上就和野豬浪戰起來。
六七個回合后,李自成完敗。
他刀槍不入,可不是力大無窮,打不過野豬不丟人。
眼看火把快熄滅了,李自成強頂著野豬蹂躪,三爬兩爬終于抓住長矛。
“死吧”
第一下急切間居然把矛拿反了,野豬毫發無損。
李自成趕緊調轉矛頭又扎了一回,角度略偏,力道也不夠,野豬皮無傷。
人豬又大戰了七八個回合后,李自成誤打誤撞,一矛捅進了豬眼。
“嗷嗷嗷”
野豬慘嚎一聲,帶著長矛往林子里奔跑幾步,然后撲倒在地不動了。
李自成躺在地上擦把汗,不停喘著粗氣,“老子還沒打野豬皮,先殺一野豬,開門紅”
他歇了好半天才站起來。
拔出長矛,李自成雙手抓著野豬后腿一提,“這怕不是有兩百多斤”
野豬體型又大,實在不好抗。拖著回去又傷豬皮豬毛,那就沒法賣錢了。
他決定等天亮了再找人來抬。反正案發現場在山坡樹林里,不用擔心被官道上的路人看到。
“這下不用喝米湯了,能打打牙祭。過年都買不起肉,這驛夫馬頭當的真失敗。”
李自成簡單收拾了下,扛著長矛回到驛站。
“馬頭兒這是咋弄的遇到流寇了”劉芳亮一開門就驚住了。
“嗨半路竄出頭野豬,跟它打了一仗。明天給弟兄們開開葷。”
李自成放下長矛,走到火爐邊往里填了幾塊碳,掉濕里衣烤起火。
“啥你把野豬干趴了”劉芳亮滿臉不可思議。1
等閑老獵手也不敢跟野豬一對一單挑。
馬頭兒雖然模樣狼狽了些,但是身上并沒有半點傷口。大哥啥時候變這么猛了
李自成笑道“就在南門外五里地林子里,等天亮叫上兄弟們抬回來。我實在沒力氣了。”
劉芳亮抱拳拱手,屈膝半蹲,“馬頭兒,小弟徹底服了。”
所謂馬頭,就是管馬的頭頭。
這可不是什么正經官職,也絕不是好差事。
李自成分管著九匹馬,現在可遭罪了。
早前驛站馬匹吃的不光是草,還有一半多是糧。
每馬一年額定100石糧豆加草料。那會兒馬頭還能從馬嘴里偷點口糧,黃豆、豌豆或者麥麩什么的。
等李自成當上馬頭,驛馬已經連草料都快吃不上了,個個餓的瘦骨嶙峋。遇到緊急軍情,驛卒快馬加鞭,然后馬就倒斃了。
李自成手下已經死了三匹馬,這損失全部要馬頭賠償。
朝廷有令凡各邊驛站軍馬匹,如領養一年倒死者,納樁銀五兩;二年者,四兩;三年者,三兩;四年者,二兩;五年以上倒死者,官為補給。
所以,算下來李自成總共要賠償七兩銀子。
他每月的工食銀才五錢,就算不吃不喝都要一年多才能補上。
問題是驛站已經兩年沒開餉了。
銀川驛每年額定公費一千六百多兩,近年實際下撥的卻只有五百兩。就這,縣令要先抽二百,驛丞再抽五十,剩下的二百五十兩才是真正經費。
驛站困苦可見一斑。
窮啊
所以劉芳亮一聽李自成干翻了野豬,美滋滋的就盤算開了。
“馬頭兒,咱把野豬賣給袁屠戶,這年景怎么也能有個十兩八兩。賠掉馬錢”
說到這里,劉芳亮憨笑起來,“馬頭兒,只要工食銀一發下來,小弟那匹馬錢盡快還給你。”
死掉的三匹驛馬中,一匹是李自成騎死的;一匹斃命在劉芳亮手里;還有一匹病馬甩鍋于田見秀。
李自成擺擺手,“快算了吧稀罕你那點口糧老大不小了,存些錢娶個婆姨是正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