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見秀湊過來說道“馬頭兒,興許是過路人把野豬順走了,未必就是高”
李自成一腳踢飛塊土坷垃,恨恨道“高杰那個王八蛋敢炸毛就先拿他開刀祭旗”
田見秀可不知道李自成為啥就怒火攻心了,又不一定真是高杰偷的豬。
“哥,我跟高杰聊過幾次,還算熟。要真是他干的,咱們把話說清楚,那后生也是個明事理的人。”
“走著瞧吧”李自成嘟噥一句,冷靜下來了。
其實現在的高杰不過是個小賊而已,還不是原時間線將來那個芳心縱火犯。
送綠帽子這口鍋不好往人家頭上扣。再說戴帽子的是李自成,跟他老王有什么關系
“小田,現在驛站撤了,有啥打算”
“我想回趟家看看。”
田見秀是綏德人,老家距米脂三十里地。
“你家猴娃娃有一歲了吧”
“嗯,滿周歲三個月了。”
說起孩子,田見秀傻呵呵笑起來,“這次回去應該會叫爹了。”
“兒女雙全,挺好。”
“馬頭兒,你也該娶親了吧總拖著也不算個事。”
“唉,我家里那一攤你清楚。別提了,愁得慌”
李自成父母早亡;大哥更是死在父親前頭,老婆改嫁留下個侄子;另外還有個弟弟,日子難活的沒法說。
“馬頭兒,小弟有個老鄉在榆林鎮當兵,要不咱也去投軍唉,只是他們也四年沒開餉了。前個月入衛京師,上頭連安家費都沒給。”
上面就算偶爾撥一次餉銀,“三軍月餉,既克其半以充市賞,復克其半以奉要人。”普通小兵仍然一文沒有。
至于安家費,天啟時的成法是營兵移鎮給五兩,現在也沒了。
田見秀搖搖頭,無話可說了。
種地沒收成,也找不到活兒干,做買賣又不會,活路在哪呢
李自成負手背立,看著山腳下的無定河,緩緩說道“天下大勢,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大明氣數已盡,老朱家走不遠了。投軍沒前途。”
縫縫補補又三年不如砸爛了重新來
“這不至于吧”
田見秀小心瞅了瞅左右,生怕被旁人聽到這種大逆不道的言語。
他雖然只是個微不足道的小驛卒,也沒啥忠君愛國的想法,但畢竟還算良民,從沒考慮過犯上作亂的事。
之前從驛站出來,聽李自成說要投八路,田見秀只當是氣話。沒成想自家馬頭現在能說出這番驚人之語。
李自成嘆口氣,“咱這地界連年饑荒,朝廷賑災了么沒有;免賦稅攤派了么沒有。城外剛掘的死人坑,沒幾天就填滿了尸體。人命如草芥
你說,誰甘愿活活餓死
紫金粱、闖王這些人是因為吃飽了撐的才去當流賊”
田見秀囁嚅道“去年是因為三月大雪凍死禾苗,或許今年天時好”
“那又如何”
李自成要被這個榆木疙瘩氣笑了。要不是田見秀讀過幾年書,還有點作用,他才懶得多費口舌。
“論起來,我大明賦稅并不高。即便把朝廷規定的所有徭役、攤派全加上,撐死了算,有地百姓負擔超不過收入的十分之二。可這世道為什么人不得活呢你好好想一想。”
“”田見秀沉默了。
他當然清楚老百姓有多難。朝廷規定收一錢,下面就要收一兩。另外還有不少狗屁倒灶的把戲,把小民盤剝的沒活路。
冷風吹過山崗。
山腳下劉芳亮帶著十幾個人跑來了。
李自成把手指關節按的啪啪作響。
“什么是正義正義就是活下去任何人如果到了吃樹皮吃草根的地步,還要跟人家講公理道義,不是蠢就是壞”
大明朝廷既蠢又壞,請牢記:,免費最快更新無防盜無防盜</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