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兩片、三片那些細碎的,化作齏粉的玻璃碎片,細細密密地躺在地上。不遠處是詩的尸體,她的胸膛中扎了三根尖槍,呼吸已經停止了,眼睛大睜著,直到最后一秒,她都注視著寂小姐所在的方向。
我要保護好寂小姐,她的表情是這么說的。
“呼哧、呼哧、呼哧。”鐵名巧傷得很重,他依靠著教堂的墻壁,背部的創口實在是太多了,連同教堂的墻壁上都沾滿了血污。寂小姐與他遙遙相對,她穿了一襲雪白色的裙子,宛若盛放在淤泥中的白花。
“為什么忽然決心殺我了,鐵名君。”她說,“鐵名君的話,明明是非常優柔寡斷的人吧,就算連一只貓都無法殺死,要像英雄一樣地將它救下來,為什么會決定殺了我和詩呢”她歪頭說,“什么時候你也變成如此有趣的人了,鐵名君”
“你知道,從詩死的瞬間開始,你就不再是英雄,而是敵人了嗎”
他呼哧呼哧地呼吸了好幾口氣,吐出堵塞在嗓子口的血污“是啊。”他說,“我是敵人沒錯。”
寂小姐的眼睛睜大了。
“但是有個人告訴我,所謂的英雄,就是能夠保護他人的人。”尖槍的頭子支撐著他的身體,他一點兒一點兒地站了起來,“為了貫徹自己的想法,為了保護想要保護的人,為了守護他的未來,即使做什么都無所謂。”
“我覺得,那是歪理邪說。”他一點兒一點走近寂小姐,“真正的英雄,應該是能夠守護他人的人,是擁有高尚品德的人,是能夠逮捕敵人的人。”
“我不算是英雄。”他說,手中的槍從上倒下,高高揚起,“但是,我想要讓那個孩子自由。”
“只有這件事,是我不惜成為敵人也要做到的。”
他嘶吼著說“因為修治,是個可以向善的,溫柔的好孩子”
“砰砰砰、”子彈從手、槍、口中沖了出來,“砰砰砰砰。”
“啊,是嗎”寂小姐不再微笑了,她沒有表情,像一副不茍言笑的畫,“那就永別了,鐵名君。”
血花在半空中噴濺而出。
[接下來,就拜托你了,宏義。]
“如果說,一個人生來就像是模擬人生的滿級玩家,他的一生會怎樣度過”
“什么意思”宏義仰躺在草地上。
“就是說,從生下來,他就什么都知道,知道怎么樣學習,知道怎么樣為人處事,從拿到試卷開始,就能猜出答案。”鐵名巧說,“就是所謂讀過劇本的人吧。”
“如果真有這樣的人,那也太可怕了。”宏義說,“如果是我,假設我就是這樣的人,應該會為了找樂子犯罪吧。”
“哎”
“你想想看啊。”他翻了個身,“這個世界對他來說難度就是eve0,那樣活著的樂趣不就從生下來開始就全被剝奪了吧無論做什么都無法得到快樂,都無法感覺到成功,說的就是那樣的人吧。按照人的天性,這時候他就應該為自己的人生找樂子了,就人類的基因密碼來說,樂趣無非就那幾樣,殺人、流血、還有性。”
“你覺得這樣的人,會在困境中救別人嗎”
“哈,你在開什么玩笑。”宏義說,“連他人困苦都無法了解的人,如何讓他升起同理心,有救人的”他說,“如果對一個人來說,成為善人和成為惡人都無所謂的話,他果然還是更會成為惡人吧,畢竟人之初,性本惡,你看看小孩子。”他老氣橫秋地說,“他們不就是通過麻煩別人,而得到快樂嗎”
無論是尖叫也好、哭鬧也好,孩子抒發情感、讓別人為自己服務的手段就那幾樣啊。
鐵名巧不說話了。
半晌,他說“幫我一個忙,宏義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