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柄木的姿態是很難看的。
他的站姿就很丑,含胸、骺背,走路時腳底板永遠拖在地上,用褲腳管擦干凈地板上的灰,衣服散發著清新的肥皂味,卻偏偏像是擰吧擰吧成團再展開似的,皺巴巴一塊布料。
當他坐在椅子上時,就更難看了,他習慣把筆記本電腦放在吧臺上,客廳里一共就只有這臺面,然而臺子高,吧椅也高,大概有個一米多的樣子,年輕人抽條后單薄卻瘦長的上半身突兀地支著。
筆記本電腦的屏幕對他來說又矮了,想要看清密密麻麻螞蟻似的文字,就必須彎折他的脖子,他的脖子低下來了,腰背弓得更厲害,從黑霧的角度來看,像是座高聳的拱橋。
“難不難受啊,這姿勢。”
黑霧大抵有些老媽子,又或者照顧死柄木多了,也看不得他成日里虐待自己的身體,但他說了也是好心被當驢肝肺,死柄木頭都沒回地搖搖手,眼睛粘在屏幕上。
[好吧好吧,隨便你。]
死柄木哪有功夫理會他,幾乎是如饑似渴地看著那些評論,都是刀子樣的文字,白刃捅進人心里,出來時帶著一股子的血,血太靠近心臟的位置,太濃稠的,所以是黑色的,他操縱著鼠標不斷向下滑,幾乎能聞到血腥的惡臭味。
相澤消太是個天天被社會毒打的成年人,尚且不愿意直面惡意,死柄木看了之后嘴角就越來越上揚,越來越上揚,最后露出兩排雪白的牙齒,笑得前仰后合。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笑著笑著,都咳嗽起來,口水嗆在氣管里。
黑霧看他的模樣,更發愁了,倒了杯涼水放在他手邊說“歇歇吧,喝口水,等會兒再看。”他順帶著也湊過去看了眼屏幕,心中乍舌。
[你說都是些喜歡英雄的普通人,怎么比咱們當敵人的還狠]
他嘴上還對死柄木說“這樣差不多了,只要是個人,看見這些東西就肯定會對普通人失望,而且只要他的個性在一天,英雄社會就不會忘記他,你如愿以償了。”
“不。”死柄木卻說,“津島修治才不會在乎這些人的話,人類在他眼中就跟螻蟻一樣,連踩死都覺得費勁。”他說,“老師說,那家伙是浸泡著惡意長大的,這點小事對他來說不值一提。”當他說這些話的時候,幾乎不像是黑霧認識的那個死柄木了,或者說他一點兒也不像個巨嬰,從某個時間段開始,他忽然就能思考了,而且想得還很透徹。
黑霧說“那你現在的行為不是多此一舉嗎”
死柄木說“怎么會,他不在乎人,不代表人在乎他。”他說,“這些事情不過就是為了銷毀他的社會身份而已,如果跟先前一樣,他不露面地寫作,過一段時間后還能把這些事情洗了,換個身份重新來過,但現在,他的臉是明星,誰都認識。”說話時死柄木的嘴角一直帶抹笑,毫無疑問,他的笑容很惡劣,“這些事,不過是為了讓英雄們拋棄他。”
黑霧想[果然,死柄木真的變聰明了。]
“但是還不夠。”死柄木說,“黑霧,腦無準備得怎么樣了醫生有聯系上嗎”
他對腦無的消息不是很清楚,afo與醫生隱瞞得太多,唯一可以確定的是,腦無的數量很多,是老師的私人軍隊,醫生把它們“制造”出來,同時掌管他們,至于腦無的制造所在哪里,他們到底有多少,他通通不清楚。
先前死柄木說想要腦無,醫生并不同意,只是從手指縫里漏出三兩只給他,那態度毫無疑問,就是給大吵大鬧的小孩子送兩個玩具,安撫安撫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