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喜歡與人性相關的一切。]
“這樣就差不多了。”一張膠布被重重拍在綠谷出久的背上,他下意識挺直了背,齜牙咧嘴,醫生下手太重了,他的皮膚他的骨骼受了傷,現在被用力拍,更疼。
“喂,你就不能輕點”爆豪在他隔壁,兩人有了相似的遭遇,但比起他,對方肯定會化身暴龍,對著下重手的人噴火。
醫生卻毫不畏懼,綠谷出久歪頭悄悄看去,那是位男醫生,帶著金絲邊的眼鏡,有點像是歐魯邁特曾經的助手夜眼。總之,他冷笑著看你一眼,就足以令綠谷出久縮脖子,反思自己的過錯。
“這是教訓。”果然,那醫生拍一下還不夠,寬大的巴掌糊在爆豪的背上,第二下,第三下,發出沉重的、好像以木棒夯實土地的聲響。
爆豪像只被踩住尾巴的貓,連帶著亂蓬蓬的頭發,全身上下的每一根毛都豎起來了,他疼得打了好幾個激靈,牙床外露,更憤怒了。
“疼嗎”醫生冷笑,“疼就對了,記住你現在的疼。”他顯然知道發生了什么事,“小小年紀,別以為自己就是英雄了,好好躲在大人身后,別去干不該你干的事。”
學生與成年人是不一樣的,有英雄執照與沒有英雄執照也是不一樣的,對抗邪惡,捉捕敵人,那總歸是大人的事情。
他倆一起出院,很巧。班上的人基本都受重傷了,斷胳膊斷腿還有腦震蕩,在現代醫學下這些傷都是可醫治的,還不會留下后遺癥,但是長期靜養絕對免不了。
綠谷出久特意去了醫院八樓,這里都是隔離病房,他扒在左側的玻璃窗上,看房內昏迷的麗日御茶子,爆豪則在c間門口,切島銳兒郎也沒有醒來。
林間合宿要吹了,但他們從這次戰斗中學到的,遠遠多于合宿,只是付出的代價,也實在是太大了。
醫院坐落于東京的南角,出門右拐走百米是地鐵站,爆豪與綠谷沉默著走完這段路,他們沒有說話,更沒有吵嘴,兩人從來沒有這樣過,回蕩在二者中的平靜,宛若暴風雨來臨前緊繃的海平面。
[已經到地鐵站了。]綠谷出久想。
地鐵站的外觀無論放在哪個國家都大同小異,這是個不大的站,所以只有側三角棚頂,一條能夠容納兩個人并排走的樓梯一路通向地下,大概有幾十階或者幾百階,通向幽深的,略有些微光的地底。外面的天已經暗下來了,街道兩旁路燈微閃,飛蛾縈繞在光源周圍,走近看了能聽見它翅膀拍打在燈罩上的聲,“滋啦”“滋啦”
外面是黑暗,地鐵站底卻是亮的,只要進站上了這班車,他就能夠回到寧靜的靜岡,發生在東京的一切,那些即將到來的戰斗,那些混亂與他都沒有關系了。
綠谷出久下意識撫摸上才被包扎好的創口,他全身上下最嚴重的一道傷橫在手臂上,是被用利爪撕開的,皮肉翻飛,扒開能看見森森的白骨,他帶著這條傷口,用踢技制住了腦無。
歌利亞帶來的人直接幫他把傷口縫合了,醫院有治療個性的醫護人員則加速了傷口的生長,目前已經結痂,但要受到什么沖擊,傷口迸裂是肯定的。
夜深了,路上空無一人,他站在樓梯口,也沒有人催促他往下走,爆豪在他邊上,似乎也被什么詭譎的思緒拽住了,他們站著,像兩具正在守望的稻草人。
下去嗎還是不下去
爆豪豎直的眉毛擰巴在一起,他顯然有話想要說,卻不知道到底合不適合,多新奇啊,這世界上竟然有事情會絆住他。
在他猶豫的時間段中,綠谷出久卻下了決心,他開口說“我聽見歌利亞與歐魯邁特的對話。”他終于把那些事兒說出來了,“他說敵聯盟總共有一千多頭腦無,他們會被放出來肆虐,”他明明在看樓梯盡頭的亮光,眼中卻倒映出了火海,“他們會被在東京放出來,這座城市一定會跟海濱沙灘一樣,變成地獄。”他壓低聲音說,“太宰君可能也會在那兒。”
爆豪看著綠谷,露出了常見的,嗤之以鼻的嘲笑表情,他用鼻子哼了一聲,但眉頭的繩結卻舒展開了“你說他在哪在東京嗎這么大的范圍虧你能說出來啊廢久。”慣例的打擊,如果不貶低一下綠谷出久,他就不是爆豪勝己了,但是下一句話,卻讓綠谷一驚,“他在敵聯盟那兒。”該怎么形容爆豪的表情一定是輕蔑的、不屑的,同時卻又是重視的、認真的,“我大概知道,敵聯盟的老巢在哪里。”
“什么”
仔細想想,地址就在爆豪勝己的記憶里,在他們一起去游樂園的那天,在游戲機廳的側面,那棟灰色的樓,地下一層是家小酒吧。
他在從游戲廳出來的時候,似乎看見了戴著兜帽的男人,那人佝僂著背,像是條在下水道管道中游蕩的茍延殘喘的老狗,又看到了穿酒制服的人,他戴著帽子,把脖子以上的部分遮住了。
當時什么都沒記住,隨著時間的流逝,記憶卻一點一點變得更加清晰,張牙舞爪地霸占著腦內的存儲空間,直到今天看見黑霧,那些記憶在腦海里騰的一聲炸開沸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