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那時尚不能理解春琴的話,只是用湛藍色的眼鏡盯著她看,心中充滿了溫暖。
他被帶到了羊。
一開始羊的成員不多,與春琴年紀相似的女子有三四人,還有就是比她們小的,小孩子跟中原中也相仿,處于無自保能力的時期,香卉當時就在了,她十二歲,當雛妓太小,常常留在家里幫做家務,給最小的孩子洗衣擦身,用過期的牛奶與壓縮餅干燉一鍋糊糊。
香卉看不事生產的小孩子,就像在看草履蟲,嫌棄之情從每個毛孔里透出來,她也從來不跟小孩子說話,而是條小尾巴似的跟在春琴她們后面,忙上忙下,那時她眼里有星星在閃爍。
春琴的神色常常是疲憊的,她晚上出門,早晨再回家,中原中也五官靈敏,嗅覺尤盛,他跟其他孩子不同,那些孩子永遠都睡不醒似的,點鐘就早早地上床了,隔天再起來。而他沒有睡意,凌晨還睜雙大眼睛,凝視漏風的屋頂。
早上四點鐘,春琴與幾個女孩子回來了,廉價的香粉味飄進中原中也的鼻子里,連帶三言兩語。
“我們自己生活已經很辛苦了,還要看著他們。”
“孩子越來越多了,春琴,你不是才撿了一個小孩子”
“是個男孩兒,什么都不記得。”
“但我們得幫助他們,我們活下來不也是因為前輩哺育嗎”
“這是貧民窟的傳統,孩子一代代就這么活下來的。”
“說的也是”
“這樣吧。”他忽然聽見春琴姐的聲音,“我帶來的孩子,就讓我來養育吧。”她疲憊而堅定,“強大的保護弱小的,成年的羊哺育小羊,我就是被這樣養大的,我看見中也,像是看到了以前的自己,也倒在路邊,從內心深處感到迷茫,于是我希望自己能夠幫助他。”她帶一聲曖昧的紅痕走到橘發孩子身邊,后者趕快閉上眼睛裝睡,他借皎潔的月光把她一身凌亂的衣衫收入眼底。
[不能被春琴姐發現。]他告訴自己,[絕對不能。]
柔軟的手掌放在自己頭上,她慈祥地摸中也的額頭,像是一名母親。
“要健康長大啊。”嘴里哼著不知名的搖籃曲。
羊那時候并不是自衛組織,而是弱小者的結社,最大的人也就是十幾歲的少年少女,他們偶爾會從街道上領來無所依憑的孩子,養育他們,即便只能過期的牛奶,這在貧民窟也是萬分可貴的。
在廢墟上,善心澆灌出小小的花。
平太已經在做苦力了,他跟香卉一樣大,在港口做短工,抬行李,搬磚頭,等偶爾回家時,他警告羊里面的小孩兒“你們以后得報答我們,尤其是春琴姐他們。”他好像在敘述人世間的真理,語調卻沉重莫名,“她為我們付出太多了。”
大概也就是之后幾天,中也意識到自己是有異能力的,年長的孩子對他們進行常識教育,他自己也懂得堪堪幾百個漢字,卻也能夠教導一個字不懂的人。
這里識字率不高。
教著教著,他的思想會跑馬,增添其他新物,有次就講到了異能力。
中也深深記住了。
他花了好幾天實驗異能力,如何使用它,天生就刻在中也的腦海里,他以極快的速度掌握了,然后迫不及待想要告訴春琴。
那天發生的事讓中也敘述,大概是“哪怕電視劇里都不會有如此狗血的劇情吧”
“春琴姐春琴姐”
他興沖沖跑回去,卻發現春琴躺在床上。
床是塊完整的沙發墊子,被一個孩子發現后費九牛二虎之力拖回來,他們一同洗刷干凈后就成為屋內最好的一張床。
春琴躺在上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