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小石的照片中。”
“啊,也確實可以說是藝術品吧,但構圖很粗糙,內涵也不太清楚,說獲得什么啟發,就太牽強了。”
我知道自己的回答很冷酷,但這確實是我的內心想法,井伏老師也不是會因此大驚小怪的人,我看他的背影,他今天穿了白色襯衫,緩步走到窗前,窗外是良夜。
厚重的云層不知什么時候消散了,月亮露臉,這棟教學樓建立在山的最高處,而美術教室的視野又足夠廣闊,于是我們可以看見很多,看見夜晚橫濱閃爍的火光。
我走到他的身邊。
“你看外面。”井伏老師說,“看閃爍的霓虹燈、看一閃而逝的火光、看燈塔、看ed屏幕,看立交橋,橋上鑲嵌了一枚枚橘黃色的細小的燈,我們從遠處看,光瑩瑩簇擁在一起,這是個五光十色的世界。”
我其實不知道該說什么,橫濱的夜晚與其他城市一樣,千篇一律又各不相同,他每天晚上與前一天都沒有什么區別,甚至可以說他與任何一座現代都市都沒有什么區別,每天的不同則是,你永遠不知道什么地方會炸起新的火光,你又不知道什么時候燈會不亮了。
這世界上的每一座城市都一樣,我們的城市有繁華的地段也有貧苦的地段,有治安好的地方也有治安不好的地方,殺手、娼妓、黑手黨人、槍支、彈藥、危險異能力都被擺在了明面上,我認為自詡治安良好的東京與阿富汗的喀布爾沒有兩樣。
想到這,心情就變得十分糟糕。
“板齋同學看夜色會有想法嗎”井伏老師說,“多少會有點兒啟發吧。”
[他的逼問成功讓我的心情變得更加糟糕,事實上,從今天下午開始,我的理智就懸掛在搖搖欲墜的邊緣,我們學校怎么會出這么大的事,它嚴重打亂了我的生活,對未來的不確定還有日常失衡的惶恐一直籠罩我,我真的很不愉快。]
“您是說什么”
“你的畫,不是要畫正義與邪惡的對立嗎,那你看橫濱,左邊是燈光,右邊是黑暗,港區附近到晚上都只有黑燈瞎火,偶爾炸火光,我們知道那是什么,有人死了,有人正在死亡,你能從現實中取材嗎,你能感覺到生命的流逝嗎”
“我覺得你說得沒什么意義。”我聽見自己說,“誠然它們每天都會發生,但已經成為了日常的一部分,我們只要管好自己的生活,并且慶幸并非貧民窟出生的可憐蟲就行了。”
[世界上的每一座城市都跟橫濱一樣,世界上不存在絕對的安全。]
我又看了眼外面。
[奇怪,今天的“火”是不是有點兒多。]
“唔。”我聽見井伏老師說,“你是這樣想的啊。”
[他真奇怪,總與我聊些莫名其妙的話題。]
“是的。”我回答。
“那么板齋君,你聽說過異能力定律嗎”
“”
“就是說啊,理論上異能力千奇百怪各不相同對吧,你永遠無法知道異能力者擁有的能力是什么樣的,但是美國那里最新的實驗證明,異能力與人的靈魂形狀有關。”
“你看,不是很奇怪嗎,當人覺醒的時候會連能力的名字都知道,很多參與試驗者說是在夢中聽見了名字,就理所當然地命名了,夢是潛意識的反饋,很多人都相信對吧,也就是說異能力本身就是潛意識的反饋,你是什么樣的人就擁有什么樣的異能力。”
[意義不明。]
“簡單來說,就與文如其人、字如其人一樣呀。”
我口氣變得相當不耐煩“那有怎么樣。”
“不,沒怎么樣。”井伏老師回頭,當我看清楚他表情那一刻,打心底深處感到恐懼,他看我的眼神是過去從來沒有過的,簡單說來,那絕對不是一個人看另一個人的眼神,探究、好奇還有冷冰冰的估量,像在看貨物一樣啊,我在他心中已經被開除人類的身份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