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都當敵人了,聚集在一起難道不會犯下更大的罪行嗎?”
“并不會哦。”太宰愉快極了,“因為不管是什么樣的罪犯,他們都是人類,都有家庭,也需要通過金錢維生,就像是過去的山口組,他們負責了整個東京的垃圾分類處理,一旦敵人形成大團體,合格的政府也會與他們進行交涉,給他們得以謀生的工作。”他頓了一下,“至于那些以犯罪為目的,真正具有反社會人格的敵人則會受到敵人團體以及英雄的雙重打壓,有了正當職業的‘敵人’并不會希望自己的生活規律被打破,回到被社會排擠在外的狀態。”
“社會無論怎樣發展,最后都是殊途同歸,即使是人人都擁有個性的社會也是一樣的。”這是太宰的總結詞,“我相信不久以后的將來,等到英雄與敵人身上的光輝還有有色眼鏡開始褪色,國家依舊會變成矇昧時代以前的結構。”
“與現在相比,那時候的結構要合理得多。”
“叮鈴鈴鈴鈴——”下課鈴聲響了,鈴聲差點蓋過了太宰的嗓音,但是絕大多數凝神屏息聽他說話的人,都捕捉到了太宰的最后一句話。
“歐魯邁特是真正的英雄,但是,他所費力支撐起來的這個世界,本來就是畸形的。”
“在培養出更過優秀英雄的同時,這個時代真正需要的,是結構改革。”
……
“怎么樣?”根津校長對其他教師問道。
為了確保學生們的安全,學校在公共場合設立攝像頭,這在開學第一天就跟學生們交待過,有的攝像頭是在教室,有的則是在走廊過道上。
相澤消太上完課之后,這堂課的內容被專門從冗長的攝像記錄中挑出來,制作成了紀錄片。
感謝攝像頭的清晰度以及音質,太宰的話,同學們的話,都被捕捉下來,包括其他人的一顰一笑,一舉一動。
“老實說,很震撼。”說這句話的并不是別人,而是相澤消太,他將短片看了無數次,“人想要接受現有的理念是很容易的,但是對社會進行思考分析,參考過往的歷史,?繹出改進的方案,卻是非常艱難的一件事。”他說,“尤其現在還不是戰爭年代,能夠說出以上的話,只能證明太宰是天生的思想家。”
“但是——”有英雄提出了不同意見,“思想家之所以是思想家,是因為他們提出的僅僅是思想,即便是實踐都要到幾十年以后。”他指著屏幕,“這孩子說的是不錯,甚至可以說很正確,但我們如何說服政府的人成立監察機構,又怎樣從滿社會撒野的敵人中找到一個能夠組建團地,把其他人擰成一團的對象?敵聯盟嗎?”他說了個冷笑話,“我不覺得他們有道義。”
從這人開始,英雄們被分外兩派,然而絕大多數的人都不是理想主義者,認為太宰的話雖然很對,但是對現在的社會來說,想要實行的可能性并不是很大。
然而……
相澤消太陷入了沉默,并非覺得不能實現,相反,正是因為他對太宰有淺薄的了解,才認為他在說出這番話時,背后是有深意的的。
這個世界上有些人,他們說的每一句話,做的每一件事都會推導出必然的結果,而太宰治,目前為止,在他荒誕不經游戲人間的舉動之下,卻透著某種深意。
仿佛人世間的那些難題對他來說都是一眼就能看透的薄白紙,而相澤消太隱約察覺,從他暴露自己個性的那一刻起,一張碩大的網,就已經開始編織,并且將所有的英雄、敵人、在這個社會中生活著的普通市民,都罩了進去。
[他不會是想建立起所謂的三方克制體系吧?]
下一個問題。
[他想花多長時間,建立起這個體系?]
“橡皮頭、橡皮頭。”有人不斷喊著相澤消太的名字,終于將他從思考的海洋中拽出來了,抬起頭,發現放映室中的人只有寥寥幾個,根津校長還沒有離開,霍克斯是正還喊自己的人,歐魯邁特也陷入了思考,也不知道想了什么,思考著思考著就變成了使用個性的形態,沒有人打擾他。
霍克斯壓低聲音,他略帶些煩躁地扒拉著自己的頭發:“我覺得不太對勁。”他說,“從九州開始,我們就被那小鬼牽著鼻子走,你說他到底想要做什么。”
相澤消太沉默了:“我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