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趣?]
中原中也想:[他把悲劇稱作是樂趣?]
好了,不用說了,他摸準了津島修治的性格,就是一團鋼絲線,擰巴地纏繞在一起,怎么掰都掰不直,跟他是兩個極端。
中原中也的性子,比尺子還要剛正。
“你覺得是樂趣?”他一字咬一字地問。
“當然了。”津島修治說,“悲劇是喜劇的源頭,最原始的快樂都是從悲劇中來的,人就是惡劣的生物,看見其他人過得不好以凸顯自身的優越,相較之下,一下子就快樂起來了。”他說,“我的趣味比此略高級一點,與其說是喜歡見到悲劇,不如說是只有他們能讓我感受到活著的實感,尤其是在貧民窟里,你瞧,市井的悲劇不過就那些,雞毛蒜皮的小事足以撐起一臺大戲,這里卻不同了,一點兒小搓磨就會上升至生離死別。”
“死亡就應該同悲劇連接,我看見他們,看見那些事就興奮,死是日常生活中不常見到的。”
中原中也眉頭鎖得更緊:“你想死?”
“不,不能這么說。”津島修治講,“只是看見了死,我才感覺自己是活著的,才感到生活是有意思的。”
“……”
中原中也冷冷地說:“得有個人來糾正你扭曲的性格。”津島修治的眼神還是一圈漆黑,但隨他說的話越來越多,越來越滔滔不絕,他的嘴角卻在逐漸上揚,他的臉倒影在中原中也的眼里,與惡鬼又沒什么兩樣了。
“啊,是嘛。”津島修治說,“你是這樣想的啊。”
“咔塔——”門打開了。
太宰治走出來,他步履輕盈,腳下踩暖棉棉的云朵,他看了倆孩子眼,毫不在乎他們對峙的姿態說,“準備一下,我們去找葛藤。”他不打算一個人去。
“還有。”太宰治向前走了兩步,回頭,他腳下沒多作停頓,回頭的姿態像是在看路邊的一束野花,眼神是溫柔的,卻未傾注太多情感。
津島修治一陣心悸,他聽太宰治說:“修治君。”
“不要發瘋了。”
津島修治的心沉入谷底。
……
“如果見到過去的自己,你最想對他說什么話?”
“過去的自己?”太宰治啞然失笑,“人不會見到過去的自己。”
“只是一個發問。”夏目漱石翹二郎腿坐著,小胡子精神抖擻地翹,“作為導師對自己的學生要有一定了解。”
“唔。”太宰深思,“好吧。”
“如果見到過去的自己,我會對他說。”他笑道,“不要發瘋了。”
/我的童年?那實在不是什么值得稱道的回憶,每每想起來只能感覺到深深的恥辱,恨不得將頭埋在沙土里。人看到過去的自己不都那樣嗎?覺得“他”幼稚且可笑,我的話情況要更為嚴重一點,請不要詳細發問了,只能說我比起報復自己,對報復別人、制造混亂、釀造悲劇更感興趣,說白了我是以謀殺他人而感到快樂的人,腐爛到骨子里了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