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磊板著臉,冷道:“成日家只知道胡鬧!插科打諢,回頭必要重重罰他二人!”
他素來面冷心軟,這樣的氣話一說,等于收回了方才將鐘敏言逐出師門的命令。和陽和楚影紅相視一笑,很聰明地選擇沉默。
和陽看了看銅鼎里的香,說道:“我們不必在這里守候,那香一旦點燃,足足要燒十幾個時辰,等滅了他們才能回來。我們這一路趕來,也是風塵仆仆,不如找個地方暫做休息,時候差不多了再過來。”
楚影紅急道:“怎么能走!這蠟燭萬一熄了怎么辦!”
和陽笑道:“這是法器,豈是一點點山風就能吹滅的。何況他們去了不周山,早已不在陽間,你我在這里干等也是無益。這里荒山野嶺,又是深更半夜,誰會跑來?你若擔心,便施個法,將這些蠟燭護住,別教野獸鳥禽之類的弄翻了便好。”
楚影紅聽說,只好作罷。抬手從懷里取出手絹,咬破手指在上面寫了一些咒文,輕輕朝那幾根蠟燭上一丟。那塊輕飄飄的手絹仿佛活了一樣,像一張長了腳的紗網,穩穩地罩在蠟燭上,紋絲不動。
“唉……我總還有些擔心……”她看了看祭神臺,依依不舍。
然而他們三人這幾日都是不吃不睡極力趕來這里,體力透支極大。當日褚磊在浮玉島接到消息,說鐘敏言他們偷偷溜出了海島,不知去向,心中便道不好,然而自己此次出來只帶了兩個敏字輩的年輕弟子,一個重傷,另一個被妖魔抓走,中途為何丹萍遣來的端平端正兩個弟子雖然能干,卻沒什么經驗,不好帶去不周山,于是只能匆匆趕回少陽派,找了和陽與楚影紅前來尋人。
但不周山在什么地方,他們也不甚清楚,還是一路走一路問,好容易問來的這里。誰知還是遲了一步,眼睜睜看著那些孩子去了不周山,自己卻沒辦法跟過去。
褚磊嘆了一聲,轉身便走,一面道:“罷了,是福是禍,看他們的命吧。我這個半老頭子,也不能繼續操心了。”
三人當即御劍飛回格爾木,找了家客棧休息一晚再說。
祭神臺重新陷入死寂,山風嗚嗚咽咽,密林之中夜梟悲鳴,天邊的明月被烏云遮住了臉蛋,只留下大片的陰霾,青銅鼎前的一圈漆黑蠟燭,穩穩地罩在手絹下,火苗動也不動。
不知過了多久,忽然有輕輕的腳步聲傳來,似是有人慢慢順著臺階往上走。月光將他的影子在地上拖了很長,一搖一晃,有些輕佻的味道。終于上到最后一層,見到空空如也的祭神臺,他突然發出一個古怪的笑聲,慢悠悠地走過去。
烏云漸漸褪去,凄清的月光灑了下來,陰影也從他身上緩緩撤走,那人的輪廓漸漸分明,一襲青衫,手里不倫不類地抓著一柄羽毛扇,臉上帶著猙獰的修羅面具,卻是離澤宮的副宮主。
他嘴里不知哼著什么古怪小調,搖頭擺尾地走到青銅鼎前,聞了聞那五根正在燃燒的巨香,突然打了個噴嚏,笑道:“想不到,居然有人幫忙,居然還能成功。”
他蹲下來看了看五根靜靜燃燒的黑蠟燭,雖然燒了這樣久,但那蠟燭竟然絲毫沒有減少的趨勢,連燭淚也沒有一滴。
他看了半晌,忽然慢慢伸手,朝罩在上面的手絹上一摸——“嘶”地一聲,仿佛有什么東西突然咬了他一口,指尖麻麻的疼。他縮回手指,嘿嘿笑道:“少陽派的法術,卻也未必厲害到哪里去。”
說完手腕一翻,也不知用了什么古怪手法,兩根手指將那絹子一夾,眨眼就抽了出來,軟綿綿地攤在他手上。他得意洋洋,嘴里又開始哼起古怪的小調,反手抓起一根蠟燭,看了看上面的字,笑了笑,放回去,又拿起一根看了看。
如此這般,看到第四根,終于不再放回去。然而面具后的目光灼灼,似乎若有所思。
“有意思……”他喃喃說著,忽然將手一拍,似是決定了什么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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