禹司鳳笑道:“應當不會吧……除非你惱火他,要用崩玉砍他。”
自從那晚之后,“用崩玉砍”就成了禹司鳳的口頭禪,大約是因為這句兇狠的話從醉醺醺的璇璣嘴里說出來,分外好笑的緣故。璇璣抬腳要去踩他,卻被他笑著攬住肩膀,推門走了出去。
地上積雪深厚,踩在上面咯吱咯吱響,寒風嗖嗖地刮著,時不時還有細細的雪片落在臉上,路人們都恨不得把頭縮進脖子里,這兩個年輕卻衣著單薄,絲毫不懼嚴寒,有說有笑地朝村口走。禹司鳳脖子上倒是掛著一條皮毛圍巾,就是璇璣送給他的。說實話,從來沒人拿黃鼠狼的皮毛來做圍巾,那毛色看上去也蠢極了,若不是禹司鳳生得俊雅清貴,這圍巾要給別人戴著,只怕大牙也要笑掉。他倒是毫不在意,莫說是黃鼠狼的皮毛,就算璇璣送他一個烏龜殼的帽子,他也會乖乖戴腦袋上。
二人出了村口,正要朝旁邊的山路上行去,忽聽空中傳來一陣悅耳的啼鳴,璇璣心中一動,急忙抬頭尋找,只見一道紅光閃電般劃過天空,似是發現了他倆,立即急沖下來,璇璣胳膊一抬,它穩穩落在上面——是紅鸞!
“你怎么會找來這里?”璇璣又驚又喜,“一定跑了不少路吧?真是太辛苦了。”她摸了摸紅鸞的腦袋,從它腳踝上抽出信紙看。紅鸞得意地叫了兩聲,翅膀一拍,掉頭朝禹司鳳身上撲去,停在他肩膀上,尖隼在他袖子上摩擦著,唧唧咕咕地就盼著和小銀花玩。
小銀花早就躲得沒影了,禹司鳳從袖子里取出米果子喂紅鸞,它張嘴吃了兩顆,又把腦袋朝他身上蹭了幾下,顯然十分親熱。
璇璣突然大叫一聲,禹司鳳吃了一驚,急忙問道:“怎么?少陽派出什么事了?”璇璣興奮得臉色通紅,使勁抓著他的袖子,笑道:“玲瓏過兩天就要大婚啦!爹爹叫我們回去呢!”禹司鳳這才放松下來,笑道:“真是好消息,是和敏言嗎?”
“肯定是六師兄啦!”她指著信紙上新郎鐘敏言五個字,笑得合不攏嘴。
禹司鳳輕道:“走吧,咱們先去慶陽接柳大哥,然后一起回少陽派。”
璇璣突然想起什么,猶豫了一下,低聲道:“等等,司鳳……你、你想去嗎?你會不會……”他是妖的身份,少陽派從上到下都知道了,她并不認為爹爹和娘親能開明到允許她和妖在一起。萬一到時候去了少陽派,反而讓司鳳心里不痛快,那她是寧可陪著他也不回去的。
禹司鳳搖了搖頭,淡道:“不,我去。”他勾起嘴角,笑了笑,“去向你爹提親。”
璇璣刷地一下漲紅了臉,垂頭亂七八糟地玩著衣角,囁嚅道:“其實……這樣……也挺好。我……我也不在乎啦。”
他在她腦袋上輕輕一拍,低聲道:“我在乎。”
一如禹司鳳所說,這回兩人再去慶陽,柳意歡便好端端地坐在妓院里喝他的花酒,一根頭發也沒少。找到他的時候,他正摟著兩個妓女手里不規矩,抬眼見到璇璣發白的臉色,他“喲”地一聲,笑道:“這下是真做了夫妻罷?氣色不錯!小鳳凰滋潤有功!”
璇璣上前一步,很有沖動拔出崩玉在他可惡的臉上砍那么幾下,可惜沒嚇著正主,倒將那兩個妓女嚇得尖叫而逃。
柳意歡叼著酒杯吃吃笑,沖他們擺手:“坐。我就說大半年沒見著小鳳凰往我這里跑,肯定是被小璇璣找著了。你倆第一個倒想著來見我,我這半個老爹當得也不冤枉。”
禹司鳳拉著璇璣坐在矮腳案旁,斟了酒,三人寒暄一番,都是撿一些閑雜小事來說,并不提這對小情人重逢歡好之事。在柳意歡心里,他二人一定是會在一起的,那過程自然不必冗敘。
最后說到玲瓏鐘敏言大婚之事,禹司鳳的意思是大家一起去少陽派,柳意歡聽了卻笑著搖頭,連聲道:“不去了不去了。老子見不得喜氣洋洋的事情,見了就要喝酒,喝酒就會鬧事,在那大喜的日子鬧出事端,大家面子上都不好看。你倆去就行了。”